但徐冲担心他们继续待下去真会被孟大夫赶便拍了拍徐琅的胳膊：“走，我们先出去。”

徐琅一听他的话更不想出去了，就连声音都变得硬邦邦起来：“不去，要去你去！”

这要搁以前，徐冲早就瞪眼踹他了，可今日，他自知自己行为有失，尤其看到他那个样子，他实在凶不起来，便放低声音说：“我有话跟你说。”

徐琅一顿。

犹豫了一会还是别别扭扭跟人出去了。

目送父子俩离开，怀俪轻轻松了口气，她站在一边看孟大夫给裴颢知施针。

孟大夫施针的时候，身边是完全不能有响动的时候，怀俪便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等他施完针，怀俪见他长舒了口气，忙捧上一盏刚才倒好的新茶递给人：“您先润润喉。”

孟大夫也未推辞，两、三口茶水入喉，他看怀俪面上未曾掩饰的担忧模样，开口：“放心吧，他现在还死不了，不过他要是一直都是这副样子估计也活不长。”

怀俪心下顿时一紧，她看了一眼床上还不省人事的裴颢知，抿唇问：“您这话是何意？”

“我看这小子每天估计才睡不足两个时辰，万事皆有因果，现在仗着年轻无所谓，以后总得有他偿还的时候，何况……”孟大夫说到这，蹙眉，“我看这小子心事很重，防备心也够强，若不加以纾解，恐有早衰之相。”

怀俪蹙眉：“早衰？”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孟大夫握着茶盏淡淡说道：“这世间的死法无外乎两种，要么人死，要么心死，就算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行尸走肉，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怀俪沉默。

她上辈子死的早，也不知道后来的裴颢知是何模样，但孟大夫的医术毋庸置疑。

孟大夫见她拧眉不语，不由又要说她：“你也别只顾着他，你自己不也是？这么多年，我一直跟你说放开点放开点，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抗，你又不是十八罗汉、观音菩萨，怎么可能什么都抗得过来？”说完又似松了口气般说道，“还好你还有你爹和你弟弟，总不至于像他这样年纪轻轻就跟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样。”

“人活着啊就怕什么都不在乎。”老人悠悠的嗓音在沉静的屋中响起。

怀俪听他这样说，不由想起前世，上辈子究竟是什么导致她一步步走向最后那个结果？或许就跟孟大夫说的那样，她没有什么在乎的人和事了。

阿爹死了。

阿琅又远离燕京，无召不得回京。

还有裴又铭的背叛……

她生活在那座喧嚣繁华的城市却觉孤身一人，人死或者心死……还真是一语成谶啊。

孟大夫很快就写了一张药方。

裴颢知这一身外伤不过就是失血过多，开得便是补血养气的方子，当归一两、白芍三钱、黄芪一两、甘草一钱、陈皮五分、防风五分、半夏一钱，每日三副，用水煎服。

至于心中郁结，他却无法，只是准备走前问怀俪道：“我见你对这个孩子十分关心，只因他今日救了你弟弟？”

怀俪的视线依旧落在床上的裴颢知身上，少年身上穿得还是那一件不干不净且已经泛黄的白衣，金灿灿的阳光之下，空气中仿佛有白色的尘埃在漂浮，而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墨发垂在肩膀上，衬得他的脸更加白了。

他的睫毛很长，在午后阳光的照映下像在脸上投落两道浅浅的倒影，没了平时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此刻的他竟然显出几分脆弱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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