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跪在佛前的单薄身影。
怀俪依稀记得那是个男人,一个身形单薄、头发雪白、辨不清年纪的男人,怀俪不知他为何会入她的梦,只记得他在她的梦里虔诚地跪在蒲团上,背对着她,身边则站着一个身穿袈裟看不清面容的僧人。
“你真愿意用余生寿命换她得以往生?”
“是。”
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枯哑,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灼烧过,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调。
“你这一生本能位享尊位,锦绣江山皆可握于你手,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为一个根本不知道的虚妄,值得吗?”
仍旧是没有犹豫的决绝的回答:“值得。”
高僧看着男人,一句“阿弥陀佛”之后无奈道下一句:“……痴子。”
这没头没尾的一段对话,怀俪自然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说话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可她还是能够回忆起当时在听到那声“值得”的时候,心中那一刹那闪过的无边难过,就好像……冬日里吃了一颗极酸的梅子,酸得她只想掉眼泪。
即便醒来至今,可只要想到那个梦,想到那个男人和高僧的那番对话,怀俪的心里就有些闷闷的。
这种闷涨的情绪让她的心里感到十分难受,就好像心里被人塞了一大团棉絮,而此时,那一大团棉絮正全部堵在她的胸腔之中,这让她就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手捂在自己闷涨的心口处。
怀俪沉默蹙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
不过是一个梦,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梦……
最初怀俪也想过这个梦是不是与她有关,可不说这个梦没头没尾,就说梦中其余事物和人全都糊着一层白光,使人完全看不清他们原本的面貌,只能隐隐约约察觉出是在一个寺庙,佛祖的金像倒是真切,可其余……除了那个男人,她根本辨不清是在什么地方。
何况这世间寺庙大多长得一样,她也无法认出那是哪一间寺庙。
至于那个男人……
她就更加陌生了。
她迄今为止,知晓且认识的唯一一个满头华发的男子也就只有樊叔叔了,可论身形,那显然并不是樊叔叔。
若说别人,即便不说那满头华发,就说与她息息相关的统共也就不过那么几个人,无论是阿琅还是裴又铭,身形都与她梦中之人不同。
倒有一个人的身形与她梦中人有些相像。
可……
怀俪想到前世青年站在她身侧凝望佛像时那张冷然的脸,还有那一番“不信”的话,就觉得与阿知应该也没什么干系了,何况阿知的声音最是好听,无论是如今少年时的声音,还是长大后更显金质玉地的华贵声音,都与她梦中人那个枯哑干涩的声音不同。
所以这个梦中人究竟是谁?
又或许她单纯是误入了别人的梦境,窥得了别人的人生?
怀俪在心中胡乱猜测着,未曾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惊云打帘进来,本是想看看姑娘醒了没,未想正好看到那紫色薄纱床帐里已经坐起来的身影,没想到姑娘已经醒了,惊云稍稍呆怔了一下便放下手中的锦帘同她笑说道:“还以为您还睡着呢,怎么醒来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俪听到声音也回过神,她未再想先前那个荒诞的梦境,出声:“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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