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铁疙瘩？”张南姝问。</p>

颜心摇摇头：“不是的。我是突然发现，除去待嫁的日子，是张家这段生活最开心。”</p>

张南姝笑起来：“你这话我爱听。”</p>

颜心说的，是真心话。</p>

她一个人静坐，想起了很多事。</p>

尤其是她重生后的种种。</p>

她在姜公馆的松香院，住了两年多。那段日子，回想起来很长，漫长得像是把她一生都过完了。</p>

她总是很痛苦，每天的光阴都漫长，日子总没有尽头。她偶然静坐，从深夜坐到黎明。</p>

那时候，她简直在炼狱，景元钊是那段日子里唯一的阳光。他不在时，她的生活阴霾笼罩。</p>

颜心想到姜公馆的松香院，似上辈子，很难想象也才两年多之前。</p>

而后是在督军府。</p>

景元钊生死未卜，日子也难。颜心住了不到十个月，从踏入到离开，也像是很长久的一段光阴。</p>

这两个地方，加起来也就是三年，可颜心的记忆里，自己大半生都度过了。</p>

到了张家，就完全不一样。哪怕那时候还没有找到景元钊，哪怕局势也很紧张，他们不得自由。</p>

张家的生活，颜心的心是安逸的、自在的，故而她回想自己进入张家，竟像是昨天的事。</p>

其实也快两年了。</p>

这两年和姜公馆的两年，不可同日而语。</p>

——开心的时光总是很快。掺进了痛苦的日子，才漫长得无边无涯。</p>

“猪猪，你真的不跟我们去留学吗？”张南姝忍不住还是要说，“我知道你很想的，你一直想学会西医。”</p>

“是啊，我很想。”颜心说。</p>

可她有了丈夫，也有了孩子。</p>

她的理想，要给生活让步。</p>

“真不去？”</p>

“不去了。”颜心喟然。</p>

张南姝：“那挺可惜的。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很长时间在一起。”</p>

颜心笑了笑。</p>

张南姝：“猪猪，我有点害怕。”</p>

“害怕出国留学？”颜心微讶。</p>

“当然不是了，傻子。我是害怕你和夫人一样，落入永远压抑而痛苦的境地里。猪猪，你想去留学的，你一直想学会西医。”张南姝说。</p>

颜心沉默。</p>

“将来某一日，生活一地鸡毛，也许你会恨铁疙瘩。他把你困在了这里，困在景家少夫人的身份里，叫你重复去走他母亲的老路。”张南姝道。</p>

颜心：“没那么夸张的，我……”</p>

“你想说，你有各种办法学会西医。可旁人承认吗？那些从外面拿了文凭回来的西医，他们看得起你吗？文凭就是打脸时候用的。你没有，你永远无法树立威望。”张南姝说。</p>

颜心微微低垂了视线。</p>

孙牧一向是和事佬，此刻他也说：“少夫人，你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也许你可以追求更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