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变迁,有些变化却总是难免的,如康奈尔大学后来就因为经济原因交由政府接管,但政府还是受制于接管前谈好的协议。慈善捐助即使因为不可抗因素而改变用途,也理应继续用于慈善,捐资人最初的善意理应得到持久珍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捐资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善款,合法地变成某些官员餐桌上的账单,或座下的轿车。
对于这个希望小学现在成为一个养猪场的情景,曾家辉是痛心的,但事情并不能因为现状就感情用事,这得看历史进步的条件,他在电话中表达了对捐款人的慰问与感谢,并对随行参与调查的记者们讲明道理,“在希望小学变猪圈事件上,目前大多的批评是指向有关部门缺乏前瞻性和科学规划。这当然算不得错,但就算有了前瞻性规划,再好的规划也免不了有部分赶不上变化之处。希望小学被废弃,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慈善最好还是由民办而非官办。”
“曾书记,你觉得官办是问题根源?”
曾家辉不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思的道:“如果说改革开放初期,慈善机构多官办或半官办有其合理性,那当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后,还是应该大力扶持民间慈善机构。否则,慈善变异为另一种税收的危险就会长期存在,就很容易出问题。一出事就会既挫伤公众慈善热情,又损害政府威信。”
“您的意思是政府应该不管么?”
“政府要管,但管的方式分两种,一种是政府建公益事业学校;另一种是引导民间资本办学,对于捐资办法则是做好其他服务工作……”
记者还是有点不太认同,道:“捐资人恐怕不一定这么想吧?”
“这在清江省乃至全国都不是孤立的现象,这与当年“普九”达标时缺乏科学规划有重要的关联。“普九”的重大历史意义不可否定,但其实施中因缺乏足够前瞻性,也留下许多遗憾。”
“具体遗憾有哪些呢?”
“我们还是先进这个‘大鹏希望小学’走一圈看看再说吧。”
“好。”
一行人走到大鹏希望小学门口,没有听到期待中的朗朗读书声,当年爱心人士的一腔热血早化成了大山里孤独的豪华摆设。大鹏希望小学的牌子早就不知去向,大门紧锁,一条大黄狗看门,校园被农民租来堆放杂物。打开门锁,调查组看到学校的门窗破烂不堪,教室里堆放了许多农具、粮食,只有黑板上还写着高尔基的名言: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这所希望小学是一个凄苦爱情故事的延续。
上世纪90年代初期,阳大鹏南下打工,与玉阳县一位老乡相识相爱。女朋友曾是该玉阳县一个叫大坪村的一位小学教师,她对阳大鹏说,好想挣钱后在家乡办一所希望小学。不幸的是,女朋友不久死于一场车祸。阳大鹏悲痛之余,牢记住了女朋友未了之心愿。
原来的大坪小学是几间摇摇欲坠的危房。1997年,村里决定将学校推了重建,苦于无资金,便在全村集资:每个劳动力出250元。这令许多贫困山民叫苦不迭。阳大鹏得知此事,专程回到家乡将打工7年的所得7.8万元全部捐献出来,建了这所“大鹏希望小学”,他还做了名誉校长。这在玉阳县还有历史记载,教育局编写的一本书中,声称该校是“全国由农民个人捐资兴建的第一所希望小学”。然而,这所小学仅用两年就废弃了,原因是“生源减少,优化配置”。该村的20多个学生都到两公里之外的另一小学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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