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年历，如今大小雪已过，再过不久就是冬至。</p>

冬至后一月有余，便是除夕。</p>

同安县连下三日小雨，雨不大，但来得密，下得久。</p>

不过几日便冻人起来，早晨一睡醒，窗纸都是润润的，一到室外，说话都带白雾。</p>

余南姝几个小家伙贪玩，虽然他们早已过过十来个冬天，但每到冬日还是兴奋得很，从早“哈”到晚，比谁哈得久，谁的白雾浓。</p>

沈筝一见他们便抱臂想着：还是新小孩耐冻，穿那么少，都能玩出满头大汗。</p>

今日伍全一大早便传来消息，那日下河村做试的三合土已夯实，让沈筝得空去看看。</p>

他说得神乎其神，说“三合土竟比石头还硬，一锤子下去都不见松动。”这话被余时章给听见了，当即便决定与沈筝同来。</p>

沈筝一寻思，这不正是个展示的好机会吗。土窑早在前两日建成，昨日便开始煅烧石灰石，她还能一道去看看。</p>

左右今日没事，她合计之下，便将巴乐湛、第五探微，方文修一道请了过来。</p>

永禄新县令阳舟并未前来，说是今日县中事多，实在抽不开身，第五探微来了便可。沈筝当然不强求，待人到齐后，便齐齐踏上了去下河村之路。</p>

冻泥将小路铺得泥泞，马车比往日都还要颠簸，好在余时章的车驾有“减震”，虽有些摇晃，但还不至于晕车。</p>

余时章也被她带进来的冷气冻得一哆嗦，后悔道：“三合土啥时候都能看，这天寒地冻的，本伯就不该答应你。”</p>

沈筝嘴角扯出一抹笑，小声嘀咕道：“下官也并未开口邀请您......”</p>

不是您一听就坐不住，自发要一道来吗。</p>

余时章故作冷笑，双手烤火，“本伯倒要好好看看，这三合土是不是真神了。”</p>

“吁——”</p>

马车勒停，“伯爷，沈大人，咱们到了。”</p>

沈筝闻言深吸一口气，搓了搓手，一把掀开车帘便跳了下去。</p>

外边儿寒冷，不能给自己思考的机会，越想越不愿意下车——就跟冬天起床一样的。</p>

可尽管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呼啸而来的寒风噼里啪啦往她脸上拍，拍得她下意识一个哆嗦。</p>

“河边更冷了......”她自言自语道。</p>

“河风凌寒，是比县中冷多了。”第五探微也下了马车，从小厮手中接过两个汤婆子，递给沈筝一个，“沈大人且拿着，了解寒意。”</p>

沈筝眸子微亮，待看到有两个汤婆子时，也不客气，抬手便接过一个。</p>

暖意入手，大大缓解了通身寒意。</p>

她低头看去，这汤婆子也有讲究，外边儿套了个夹层套——内层两侧都是动物毛，将手缩进去，手感毛茸茸的。</p>

最外层则是夹了棉的绸缎，缎面绣有金线，一眼尽显富贵。</p>

沈筝的手在内层来回摩挲，下意识问道：“这是何种动物毛？”</p>

“羊羔毛。”第五探微答道，“取羊羔腋下最松软的绒毛，再让绣娘挑入绸缎。”</p>

她朝沈筝一笑，仿似看出了沈筝在想什么，“放心，不是活剥皮，只是取毛罢了。”</p>

沈筝张了张嘴，无声笑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