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子鱼沉默了，玄山先生也擦干眼泪，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长发。</p>

“伸手出来，为师瞧瞧。”</p>

“不必了，师父。”</p>

宋子鱼是昨晚回京的。</p>

当时他已经无法正常行走，是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进了寿康宫。许是师徒二人有心灵感应，他还未出声玄山先生便出现在他的面前。</p>

也亏得如此。</p>

否则，宋子鱼只怕倒在寿康宫的后殿，昏迷一整夜都无人发现！</p>

他昏迷前只勉强吐出了几个字：“师父，救……”</p>

当时可吓坏了玄山先生！</p>

他知道宋子鱼体质异于常人。</p>

宋府那一汪寒池，便是特意从云雾山搬来的。</p>

云雾山的后山，有一汪千年寒池，宋子鱼常年浸泡其中以保身子无恙。也只有每年极热极寒的时候，他能从寒池中离开。</p>

这些年他虽游历四国，实则也是为了求药。</p>

只是他瞧着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云绾宁他们便也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p>

他离开云雾山，住进京城宋府后，玄山先生想了法子，连夜将那一汪寒池给他扛了过来——倒也不是扛着寒池，只是扛来了寒池的水！</p>

平素大家都觉得玄山先生是个老顽童。</p>

殊不知，他是当真把宋子鱼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p>

“师父，我这身子已经没有医治的必要了。”</p>

宋子鱼摇了摇头，“这一汪寒池，在我去后还劳烦师父归还云雾山。它本是山间寒泉，到了尘世间，便也成了一汪死水。”</p>

没了半点灵气。</p>

就好像……他这个人。</p>

宋子鱼静静地浸泡在水中，一双眸子的颜色也逐渐与那一汪寒池融为一体了。</p>

“师父，不必费心了。”</p>

他的语气很低。</p>

“宁丫头和晔儿可知此事？”</p>

玄山先生看着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p>

宋子鱼似乎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师父，您别告诉他们！这本就是我此生该历的劫。你若告诉他们，他们反而会心生愧疚。”</p>

“我不想让他们有任何心理包袱！”</p>

“更何况，这事儿原也不怪他们。”</p>

他疲惫的闭上双眼，“我这副身子，原就不争气。”</p>

玄山先生一双眼通红，眼中泪光点点，“你啊你，什么事都要自己揽在身上！宁丫头办法多，你若告诉了她，说不准她还能想出法子呢？”</p>

“你就这么偷偷摸摸一个人离开，他们连你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p>

“不知道更好。”</p>

良久，宋子鱼才接话，“他们两人身上担子很重，事情很多。”</p>

他不希望，他们因为他的事，会更加忙碌、更加担心！</p>

“我本就不属于这个世间。早在二十年前，我就该去了。”</p>

是玄山先生用了百年功力，换来他多活了这二十年。</p>

虽说他活了下来，可这些年身子的病痛，时不时的折磨着他，宋子鱼也早就烦不胜数了。</p>

“正如师父所言，三界规矩不可破。当年师父为了救我，已经破了一次规矩……这一次，我不想让师父再替我背着受着了。”</p>

他的语气很轻，“这原就是我的命。”</p>

一番话，听得玄山先生更是老泪纵横！</p>

这就是他的徒儿，他的儿，他的鱼鱼啊！</p>

从小到大，他都是什么事儿自己扛着，宁愿痛着也不愿意让他操心。</p>

如今还是这样！</p>

让他如何不心疼？！</p>

“呜呜呜我不管……”</p>

玄山先生哭着摆肩，“当年你是我救回来的，你可许诺过要给我养老送终！我如今已经老的走不动路了，你不赶紧好起来照顾为师，居然还想着先走一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