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查的?非法借贷暴力追债并组织黑社会团伙,现在还闹出了人命,数罪并罚你还想逃?你连死缓都落不着!”余子江呵斥了一声。
周剀低着头,突然陷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沉默中。
“哎哟那我可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在监狱里好过在地狱里”等他重新抬起眼眉,对待余子江的态度已不再是挑衅的,而是瞬间换了一种无辜的眼神看向前去。
“警官,你不是想知道非法借贷团伙的秘密吗?我积极配合,还帮你抓人,你看这样我能不能戴罪立功?”周剀的话完全出乎了余子江的意料。
他立刻警觉起来,周剀这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主动配合警方调查。这种猝不及防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简直让余子江觉得他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我说的是真的!我愿意配合你们抓人,我家里还有个老妈,不能死的!”说着说着,周剀原本不屑的表情,完全变成了诚恳哀求的模样。
周剀这状态明显不对劲,让余子江觉得他像是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突兀的情绪变化实在是诡异。
余子江皱紧眉头,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
谁知周剀看见余子江的神情有些犹豫,便先开了口,爆出几个和自己一起组织非法借贷的团伙。
不过余子江转念一想,警局毕竟是自己的地盘,周剀现在被完全束缚着,也不能动什么手脚,索性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此时,陶林正坐在监控室翻看着账本,周剀令人匪夷所思的反应,惹得他挺身往审问室观察了几分钟。
但他相信余子江有足够的经验从容面对这个古怪的罪犯,于是很快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回了账本上。
令人诧异的不只有周剀,还有他所做的借贷记录——
陶林看到账本上有三个名字被黄色的荧光笔框了起来——郑萱、冯仪茗、乔玉洁。
这三个人有两个死了。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黄色的荧光框仿佛是某种死亡宣告,只要是被框起来的人,最终都会坠楼残死。
“赶紧去找这个乔玉洁,她有生命危险,我们得快。”陶林说着,从桌上拿过一张稿纸,在上头快速写下名字,递到了警员手上。
“明白!”警员接过陶林递来的稿纸,就匆匆离开了。
接着他前倾身子,从坐在监控室控制台的警员手上,接过连接余子江耳机的对讲机。
“帮我问一下,郑萱、冯仪茗、乔玉洁三个人,对周剀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陶林说。
余子江把陶林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很快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三个女人还不上钱,所以一直在帮我收债。”周剀一歪头,先是艰难地活动活动自己快要被束缚麻痹的身体,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余子江的问题。
“你的团队那么大,不可能只有这三个人被迫帮你收债吧?”陶林继续追问。
余子江用几近同步的速度,将耳机里听到的内容重复了出来。仅仅相隔一墙,陶林和余子江的声音一个磁性一个浑厚,几乎要连在一起,让监控室里的警员连连惊叹于他们的默契。
“为什么他们三个的名字上,被你刻意画上了标识?”陶林接下来问出来的话,让余子江都跟着发愣了一秒。
“因为她们欠款的数额比其他任何人都大,我要不套牢她们,钱就全打水漂了。”周剀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陶林听罢,轻轻放下了手中的对讲机,往后退了几步,最终挨在了桌沿上。
余子江又追问了一些关于非法借贷团伙的问题,周剀全都非常配合地回答了。他回话的时候没有害怕也没有犹豫,甚至让人觉得他干脆过了头。
所以余子江刚走出审问室,就立刻给周剀安排了药检和各项精神检查,他觉得这问话实在是进展得太过顺利了。
从警十余年,他就没见过这么百依百顺的非法组织头子,加上周剀在审讯过程中有过毫无预兆的大幅度态度转变,余子江觉得他有可能是精神出了点问题。
要不然,就是有人指挥他故意这么做的。
可任凭自己如何讯问,周剀都坚称自己没有上家,余子江也只能先把这个疑问暂时放下,把事情都交代完毕后,就走进了审问室。
借高利贷的人比陶林想象的要多,三个笔记本中,有两本已经记得满满当当,还有一本记了一半。
这本记了一半的笔记本与另两本不一样,里头记录的不是个人借款情况,而是直接标注了公司的名字。
所以这账本中的每一条记录,所涉数额都非常巨大。
陶林因此对这份账本格外感兴趣。
他的注意力全在笔记本一条接着一条的借款记录上,就连余子江迈步走向自己,也全然没去理会。
“周剀确实是条大鱼,搞非法借贷很多年了,在道上还有名有号的。不过他人真是奇怪,情绪阴晴不定的,想着戴罪立功说不定可以减刑,立马供了好几个同伙。收过的债记电脑上不放心,所以全都记在手写的账本里。”余子江叹了一声,坐到了陶林旁边的凳子上。
“就我们拿到的这几本。”说罢他指了指陶林手上的本子。
陶林低沉的头,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嗯”,手上翻阅账本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这上头有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力,让你连抬头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余子江好奇地往陶林手上的文件瞥了一眼。
“这上面有十几家公司的借款记录,每一个都是千百万的大单。据我所知,这些公司大部分都破产倒闭了。”陶林回答。
他一边说,一边翻看着账本,好像仅仅扫视几眼,就能把上面的内容全都复刻进脑子里似的,这机械反复翻页的动作,看得人几乎要精神麻木。
纸张摩擦空气的声音,揉碎监控室里的寂静,却把压抑感拋到了更甚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