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看着那亮起红灯的保险箱屏幕,开始飞速地思索起来。
“难道是程娜的生日?”余子江没顾上陶林,又重新输了八个数字。
密码还是错误。
“不会是”
“这种保险箱输错五次密码,就会抱死并发出非常刺耳的警报声,直到再次输入正确的密码警报声才会停止,你要是不想我们接着来的工作都在这让人听得心里发毛的声音里展开,就谨慎想好再输密码。”还没等余子江说完话,陶林便拍掉了余子江伸出的手。
陶林自己家里就有一个同款保险箱,他深知那刺耳的声音听起来是多不好受。
“八个数字,应该就是某个对夏艺卓来说意义重大的日子。”陶林扶着下巴,看着保险柜呢喃了起来。
“日子”
就这么反复斟酌了一分钟后,陶林终于伸出手来,按下了八个数字。
红灯再次亮起,密码还是错了。
“这下就剩最后一次能安安静静输入密码的机会了。”余子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刚输了什么?”然后他转过头问。
“纵火案发生的日子。”陶林回答,“居然不是”
“你怎么会想到是这个日子呢?”余子江又追问。
“我想起夏艺卓生前在审问室里曾经跟我一句话——他说他恨不得死在那天。”陶林皱眉,好像掉进了自己的回忆里。
“可那天究竟是哪天”他呢喃。
时间仿佛被拖的老长老长,余子江和陶林一起盯着那保险箱,似乎就要石化成两座雕塑。
“哎我知道了,你试试看这个——”余子江突然兴奋起来,他掏出手机,快速翻找出一份资料,把屏幕放大再放大,举到了陶林面前。
“自贺扬去世开始,夏艺卓就开始了痛苦又艰难的翻案道路,所以他想和贺扬一起死。”余子江解释道。
“这个日子,是贺扬的处决日。”他说。
“处决日”陶林蹩眉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接着他重新摇了摇头。
“应该是贺扬终审判决那天,因为从死刑判决下来开始,贺扬就已经死了。”陶林笃定地说道。
“试试看吧,大不了被噪声吵一会儿。”余子江憋了一口气,偏了偏头让陶林干脆一点直接输密码。
陶林点了点头,按照意料上的日子把八个数字输了进去。
只听“滴——”的一声,保险箱的屏幕终于亮起了让人欣喜若狂的绿色。
接着“咔哒”一声,厚厚的铁门被弹开了。
“牛啊陶老师!”余子江兴奋地大喊,狠狠拍了拍陶林的肩膀,他们身后的陈蕊也在一个劲地鼓掌。
陶林也欣慰地提了提嘴角,不过很快,他又重新紧皱起了眉头,这保险箱就像是一个潘多拉盒子,只要就此打开,就能看见里面令人作呕的罪孽与谎言。
可这样神秘的罪恶对陶林有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他相信——遁入最混沌的黑,就代表离光明不远了。
他郑重地打开保险柜的门,第一秒映入眼帘的是成堆的褐色牛皮纸信封,而这堆信封的最上层,有一张贺扬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穿着黑色正装,头发也打理得利落干净,确实是一个俊朗又清新的少年,即使照片有些发黄,也遮不住少年的年华似锦。
陶林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又把照片反转过来。下一秒,他忍不住撑了撑眼皮——
照片后写着一行墨蓝色的钢笔字。
“他们都忘了,只有我记得,这些面孔是我的一生之敌。”陶林看着这行字,轻声念了出来。
这是夏艺卓的笔迹,他写这字时笔笔有力,显然是带着丰富的情感写下的。
“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场冤案,也不要忘记任何一个导致这场冤案的坏人。”陶林深吸了一口气说。
记忆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随着分秒飞逝,罪人甚至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的罪过。
但夏艺卓决不能忘,他毕生都在给贺扬找一个交代。
“蓝色的钢笔墨水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逐渐掉色,医院还没有使用电子病例的时候,医生们都用这种颜色的钢笔手写病人的病例,这样根据蓝墨水掉色的状况,就可以大致推断这病例是多久之前写的。”陶林自言自语道。
余子江这时扯了扯手套,伸手拿了几个牛皮纸信封,发现这些信都是密封好的,而且上面有邮局的信戳,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信件投递的时间。
“居然这么多没有拆封的信”他不免一惊。
“我想他怎么干是为了留下得到线索的时间,他搜集证据搜集了十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遇到有能力打开他的人。”陶林说着,意味深长地与余子江对视了一眼。
“先把这些信封全都带回去,打开以后分类整理。”余子江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的警员说道。
“收到余队!”警员们连连点头。
陶林和余子江不约而同地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给同事足够的工作空间。
就在这时,余子江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备注,立刻接起了这通电话。
电话是他派去驻守医院时刻关注关雨花情况的同事。
陶林听到余子江回答了几个语气词,很快就匆忙挂掉了电话。
“我们赶紧去医院一趟吧,程娜、马佳窈还有陈昂都到医院了。”他转头对余子江说。
“好。”陶林点了点头。
接着余子江给警员交代了几句,和陶林一起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余子江把车开得很快,陶林看到他阴沉的脸,就知道医院的情况不太乐观。
“他们三个有对警方提出什么诉求吗?”陶林试探性地问。
“马佳窈的情绪很激动,其他人也都在崩溃的边缘。队里的人一直在试图安慰他们,但好像无济于事。”余子江说。
“关雨花还在急救,情况不是太好。”他又补充道。
余子江说的每一条信息,都能重复说明目前情况的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