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扒得手上全是血。</p>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p>

下意识地。</p>

好像她必须这么做。非这样做不可。</p>

在她身后，一个朱红色的身影，慢慢靠近。</p>

一个声音沉甸甸地唤道：“昭阳——”</p>

她的手，蓦然僵住了。</p>

天际轰隆隆的。</p>

“昭阳——”身后的人又唤了一遍。</p>

她转头。</p>

雨落下来了。</p>

她看到了他长身而立，站在一丛白菊前。</p>

须臾，她托起孩子，使劲儿举起，想给他看看。</p>

她以为他的魂魄不安，这么快就回来了。</p>

她手上血迹斑斑。</p>

她在雨中像一匹受伤的小马。</p>

阿九突然抱住她，流泪道：“昭阳，对不起，朕没有告诉你，让你受惊了。”</p>

他目睹了刚才的一切。</p>

原来，昭阳以为他死了，是如此的悲伤。</p>

这让他觉得心安。</p>

被人担心、被人记挂、被人不舍，是多么温暖的事情。</p>

是的。</p>

他没有死。</p>

殷鹤在五日前，就探出了太庙中有火药，禀报与阿九。阿九没有声张，亦没有取消重阳的太庙祭拜。他想通过这场变故，看清楚，宫里的人，朝里的人。</p>

巳时，他没有进太庙。</p>

进去的，是与乔太后有勾连的几位高门勋贵，是替方灵山盯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顾常，是帮乔太后埋火药的前朝老人儿。</p>

乔香儿在一刻钟前，被喂下“蚀骨穿肠毒”，此毒无药可解，会在十二个时辰内，肠穿肚烂。</p>

方灵山，他想等到若梨回来，再处置。</p>

巴望他死的人，全都得死。</p>

重阳。</p>

重阳。</p>

菊花开。</p>

几许悲欢离恨栽。</p>

阿九搀着乌兰，乌兰抱着孩儿，在雨中，走向琼华殿。</p>

不长不短的路，他们却好像要走到地老天荒。</p>

穆雪松撑着伞，疾步走来。</p>

看到阿九的那一刻，她眸子中有一霎的失望与震惊，但很快压制下来。多年的细作受训，让她喜怒不形于色，随机应变。</p>

她向两人行过礼后，关切地向乌兰道：“娘娘，您何时醒的，怎么不声不响跑到这儿来了？那会子奴婢见您睡了，想着您是累了，便没有惊扰您。您尚在孕中，受不得乏。忙活了一大早，苦了您了。”</p>

乌兰道：“你方才去哪儿了？”</p>

穆雪松道：“奴婢去内侍监给小皇子挑奶妈去了。您把小皇子交给奴婢吧。”</p>

小小的婴儿，在乌兰怀里睡得香甜。好像什么动静，都惊不到他。</p>

“孩子就不必送回贤德宫了。”阿九淡淡说了句。</p>

穆雪松连忙俯身道：“是。”</p>

她熟稔地接过婴孩，殷勤笑道：“官家，娘娘，瞧小皇子这胳膊腿儿，往后一定是个健壮的孩子。”</p>

阿九向乌兰道：“朕依稀听见你给孩儿取了个名字，悯儿，心念苍生，常怀悲悯，很好，小皇子便叫刘悯。”</p>

雨，顷刻间下得更大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