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身后的雷电瞬间劈开。
闪电划破天空。
轰隆一声——
大雨倾盆而泻。
……
余泽没再赶谢珞珞走。
外面的雨实在是下的太大了。
他找了块很宽很大的毛巾,拍干净了,都是压箱底的东西。
然后把谢珞珞给从头到尾揉了个遍。
小姑娘那边应该是已经开始下雨了,身上湿了不少。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余泽忍不住问。
他是真的好奇。
他家的店,可距离市医院,远的很。
谢珞珞嘟着嘴。
白天磨出来的伤,已经都结痂了。
胳膊上还贴着余泽给她贴上的创可贴。
“余、水、丧、葬。”
谢珞珞伸出一节短短的手指,指了指余泽。
余泽“?”
谢珞珞“面包车上,贴的。”
余泽“……”
“你识字啊?”
不过这话问完,余泽自己都笑了。
五岁的小孩,幼儿园都快上完了。
的确会识点儿字。
谢珞珞把爪子往上一抬。
余泽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个东西。”
“我都背过了!”
余泽一扭头,手上的毛巾随即放下。
谢珞珞指着的,是他身后书柜上放置的一本蓝皮新华字典。
余泽愣了愣。
半晌,他拿过来那本字典。
举着问,
“你会背字典?”
谢珞珞点了点头。
奶音在狭小的房间里,那么的脆。
“嗯!”
余泽有些不可思议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抽了一页。
随即问了一个字。
“第159页,最右边第四个字?”
谢珞珞“汞。”
“水银汞。金属元素,符号hg。”
余泽“第180页,第四个字?”
谢珞珞“虷,蚊子的幼虫。”
“也可以读作gan,一声,在147页。”
余泽也跟着翻了翻。
“……”
“可以啊,小姑娘。”
余老板没再继续问下去,他把书放回到书架上,看样子是真信了。
“所以,你一路打听,就是看到了‘余水丧葬’几个字?”
谢珞珞“还有五菱面包车!”
余泽“……”
天色都快亮了。
谢珞珞打了个哈欠。
余泽把自己二楼的床给收拾了出来。
又找出一床干净的毛巾被,和自己的大汗衫。
“你睡吧。”他点开洗手间的灯,让谢珞珞换了衣服,然后指了指收拾干净的床,风扇也继续摇着。
谢珞珞趴在床上,两根白生生的胳膊支在凉席上。
“哥哥你睡哪儿?”
余泽坐在旁边的椅子里。
腿往前面的凳子上一支。
仰过去头。
“快睡吧。”
“……”
……
余泽就这么应付着睡了一夜。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他七点钟便起来了。一般开工都是早上八点,但昨天晚上的雨有点儿大,胖子那边路给冲了,要晚一些才能出发。
余泽看了看床上睡得香喷喷的谢珞珞,谢珞珞穿着他的大汗衫,蜷缩在凉席上。被子被她踢下来一角,余泽伸手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就听见小姑娘在睡梦中,嘟囔着,
“妈妈……”
“……”
余泽下楼去,弄了点儿小孩子能吃的饭。
谢珞珞昨天就没怎么好好吃饭,在福利院也就小吃了两口。余泽煮了白粥,还出去买了酱肉包和茶叶蛋。谢珞珞抓起肉包子就啃的狼吞虎咽,吃完一个还想要吃下一个。
抬起头,却发现余泽面前的包子完全没动。
“哥哥,你不吃吗?”她看着余泽拿起一个白色药瓶子,往手里倒了几颗圆圆的小药片。
余泽就着水,服下去胃药。
“哥哥,你是生病了吗?”小姑娘又问。
余泽吃完了药,才捧着饭碗开始喝粥。
早上起来又胃疼,估摸是昨天晚上的烧烤吃伤了。
“哥哥没事儿。”
余泽剥了个鸡蛋。
码在谢珞珞的碗里。
“不好好吃饭才会得病。”
谢珞珞埋着脸,把那煮鸡蛋给吃了。
吃完饭后,余泽也没说什么。过了不一会儿,门口突然出现了一辆车。
福利院的院长,从车厢里下来。
余泽买早饭的时候给福利院打的电话。
还是得送回福利院啊。
福利院的院长焦急地把谢珞珞抱了回去。
回头前,还不忘再一次歉意地对余泽抱歉道,
“真对不住啊真对不住!这孩子……”
余泽摸了根烟,咬在嘴角,他没回答福利院院长的道歉,眯着眼睛看向旁边的柳树。
“哥哥……”谢珞珞伸出手来,去抓他的衣服。
“珞珞。”
余泽最终回过头来,低头。
对上谢珞珞那水灵灵的大眼睛。
那眼睛里,全都是“不要走”。
余泽抬起手,
按在了小姑娘的额头上。
放慢了速度,很轻、很温柔。
“回去好好听老师的话。”
“不要再跑出来了,知道吗?”
“……”
“……”
“……”
谢珞珞走的时候,不哭不闹。
就那么乖乖地被福利院院长给领走。
除了,她上车前,一步三回头。
用大大的眼睛,一直望着余泽。
余泽怎么都挥不去那双眼睛。
今天一天揽了两家的活。
路被冲了不少,不太好走,所以干的也慢。等到他们收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彻底晚了,大太阳落在地平线尽头,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火烧云。
“那行,水哥,送到门口就行了。”隋空看着村里被冲了的土路,让余泽把他放在村委会大门那儿就可以了。
余泽打着方向盘,还是把人给送到家门口。
隋胖子怪不好意思的。
“哥,谢谢你哈!”
余泽咬了咬嘴边的烟,依旧是没点燃的状态。
随口一道,
“明天几个活?”
隋空“三个!”
余泽抽了今天的提成。
隋胖子一接过来前,瞬间眉开眼笑。
“谢谢哥!谢谢哥!!!”
“水哥路上小心!”
“……”
余泽开着车回家。
路两边一片片的玉米地,已经长的很茂盛了。
稻花香肆意烂漫。
他最终也没把那根烟给点燃,放回到耳朵后面。抽烟这种事儿他一直不感冒,但是还是喜欢随便咬两下烟嘴。
走到家门口前面的拐角时候,就有小狗在朝着他汪汪叫唤。余泽在地上土路里划了条线,小狗跟着他跑了好几步路。
小狗的主人,颤颤巍巍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泽子回来了啊……”
余泽点了点头,
“嗯,张爷,出来找狗呢?”
张爷“我家小狗你不知道?就跟你亲。”
余泽笑了笑。
张爷抱起来狗,抚摸着毛。
“哦对了。”
“你家门口,好像来人了。”
“……”
余泽几乎下意识就知道了是焦鹏。焦鹏隔三差五来砸他家门,问他要钱骂他鸟几把。这条路上的街坊邻居都知道。
“……嗯。”
余泽两三步路就拐过了巷子,回到了家门口,他家门口还有个露天的院子,基本上不插门,里面也没什么可以偷的。
门前柳树上的知了“吱——————”一声,火烧云将堆放着的石头块倒映出来挺不错的影子。
一个穿着蓬蓬裙,扎着辫子的小姑娘。
蹲在余泽家的门槛上。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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