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耦合短袄的婢女向姜稚行了一礼，姿态恭敬地在前面引路。</p>

脚下的积雪因为人太多已经被踩成了泥，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p>

澜翠搀扶着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p>

正当走到廊下时，随着一声细微的破空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支箭裹挟着凌厉的杀意，瞬间便到了眼前。</p>

姜稚一惊，猛地推开了澜翠。</p>

那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射在了廊柱上。</p>

“几日不见，姜姨娘看看我的箭法可有长进？”陆云思手里握着弓，缓缓从被夜色笼罩的角楼旁走了出来。</p>

她满头珠翠，艳光四射。看样子恢复得很好，脸上的青紫已经消失不见。</p>

看到陆云思来意不善，澜翠赶忙护在姜稚身前。刚才那凶险的一箭，差点把她的胆吓破了。</p>

要是姜稚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要以死谢罪。</p>

当下她动了怒，顾不得尊卑，说道：“箭没长眼，还请姑娘小心些。”</p>

“好没规矩的奴才，你可知道我是谁？”随着陆云思话音落下，她身后的婢女很有眼色地向澜翠走了过去。</p>

姜稚看出了她的意图，不等她动手，抢先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那婢女的脸上。</p>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p>

她皱着眉训斥道：“没眼色的东西，宴王府的人也是你能打的？”</p>

那婢女跟着陆云思在将军府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愣了一会儿便张牙舞爪地想要去打姜稚。</p>

澜翠自然不甘示弱，平日里稳重的她现在如同一只护崽儿的老母鸡。</p>

长秋院的婢女早已慌得不知所措。她虽然不认识姜稚和陆云思，但也知道她们二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谁都得罪不起。</p>

眼看着两个府上的人就要打起来，突然只见一个身穿飞鱼服的男子走了过来，顿时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忙喊道：“大人！”</p>

姜稚扭头一看，正好与季肆的目光对上了。</p>

她散着头发，即便披着斗篷，身形也显得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唇不点而朱，眉不点而绛，本来素着一张脸，却因为恼怒而平添了几分勾人心弦的风情。</p>

季肆放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动了动。</p>

他移开目光，看向陆云思，疑惑地问道：“陆姑娘这是在做什么。”</p>

陆云思认出了季肆，知晓他乃晋安帝手中的利刃，亦明白他折磨人的手段别具一格。顷刻间，不禁流露出厌恶之态。</p>

“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教训一条不听话的狗罢了。”</p>

“哦？”季肆伸出手，在陆云思警惕的目光下轻弹了一下她手中的弓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陛下有旨，围猎之前，除金甲卫与锦衣卫外，任何人皆不得私自持有刀剑弓弩。陆姑娘这是将陛下的话当作耳旁风了？”</p>

“陛下何时说过此话？”陆云思半信半疑，目光在他与姜稚之间来回扫视：“你认识她？”</p>

“自然认识。”季肆毫不避讳地望向姜稚：“在暗牢中见过一面。”</p>

“暗牢？”陆云思大惊失色：“她去过暗牢？那个地方只有陛——”</p>

陆云思的话戛然而止。</p>

她父亲曾言，暗牢归锦衣卫管辖，那里关押着诸多身份特殊之人，亦藏着诸多秘密。寻常之人不知其所在，更不可靠近。</p>

唯有一人能够畅行无阻，那便是晋安帝。</p>

如今季肆说姜稚去过暗牢，自然是跟随皇帝前往的。</p>

季肆不等陆云思想明白，温声道：“职责所在，还请陆姑娘将手中之物交给本官。”</p>

“季大人对陛下可真是忠心耿耿啊。”</p>

既然这把弓留在手中已无用处，陆云思便将其扔给了季肆，冷冷地瞥了姜稚一眼，带着丫鬟转身离去。</p>

眼看着陆云思离开，姜稚不愿与季肆多呆，也转身欲走。</p>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拦住去路。</p>

“本官替夫人解了围，夫人就这般走了？”</p>

澜翠想阻拦，姜稚朝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p>

他不像旁人那么好打发，并且吃软不吃硬。若是硬着来，还不知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何事。</p>

说起来，性子倒是与谢宴辞有几分相似。</p>

“多谢大人相助，改日请大人喝茶。”姜稚心里着急，赶紧从善如流的道了谢。</p>

“何必改日，就在今日罢。”</p>

季肆伸着长臂，将廊柱上的箭拔下来，细细看了两眼：“矛形铍箭，剪头带反勾，想下取下非得舍了一块肉。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陆云思如此恨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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