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落幕，明月初升。</p>

李姝菀回府时，天色几乎已经暗透。细风拂行在夜色中，空气很润，今夜似要下场春雨。</p>

栖云院的院门上左右各挂着两盏灯笼，笼烛在风中轻轻摇晃，周围的光影如水光浮动，照在背手立在院门下的李奉渊身上。</p>

若是以往，在看见李姝菀后，李奉渊早已走上前去。</p>

而此时此刻，他却只是站在原地，面色沉冷地望着被侍女扶着摇摇晃晃走来的李姝菀。</p>

在看清她的模样后，他本就严肃的神色一时更加难看。</p>

今早出门还端庄温婉的人，此刻头上的发髻却有些散乱，面色醉红，鬓边别着一朵不知道从哪儿摘的红海棠，开得艳丽。</p>

夜风从她的背后吹到李奉渊面前，扬起一股浓烈的酒气。</p>

她明显吃醉了，走不稳路，也看不清人。走到了院门口，才发现这儿立着个人影，有些迟钝地歪着脑袋看他。</p>

她仿佛没看见李奉渊面上冷如寒霜的脸色，又像是醉得思绪不清，压根没认出他是谁，有些茫然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p>

她出门与男人私会整日，入夜才归，李奉渊实在没法笑出来。</p>

他沉着脸看她，正要开口问责，而李姝菀却好像突然认出了他是谁，扬起唇角，冲他露出一抹灿若朝阳的笑意，张开双臂朝他扑过来，醉醺醺地喊他：“哥哥！”</p>

李奉渊被这声充满欢喜的“哥哥”叫得一怔，下意识伸手抱住靠过来的温热身躯，宽大炙热的手掌贴在她纤瘦的后腰，单手将人护在了怀里。</p>

李姝菀的确是醉了，醉得连今朝何时都忘了。</p>

她像回到了李奉渊还没离家的时候，变成了那个十岁的小姑娘，憨笑着，亲昵地将脑袋靠在他肩头蹭了蹭：“哥哥……”</p>

柔嫩的、带着凉意的花瓣蹭过他些许怔忡的脸庞，泛出些许痒意。</p>

李奉渊微微偏了下头，伸手摘下她鬓边的海棠花，本想直接扔了，但动作顿了一瞬，转而又簪在了她的发间。</p>

李姝菀头一回醉成这样，没人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来。她笑盈盈地抱着李奉渊的腰，又撒着娇喊了一声：“哥哥……”</p>

温热的、带着酒香的气息拂过他的耳根，李奉渊侧了下脑袋，开口时语气硬得仿佛在给将士下令：“站好。”</p>

他虽这么说，手却没松开，怕自己一松李姝菀就倒了。</p>

而李姝菀也像是没听见，仍靠着他没动。</p>

结实的手臂稳稳搂着她，李姝菀信任地将身体完全靠在了他身上，她闭着眼，唇瓣轻轻贴在他皮肤上，呼吸间能闻到他身上干涩的皂荚香。</p>

他才沐过浴，身上的气息干净浅淡，李姝菀埋头在他脖颈里嗅了嗅，低声喃喃：“哥哥，你身上好香啊……”</p>

夜里安静，周围的仆从听见这话，一时将头低得更深，半眼不敢往李奉渊身上看。</p>

只有一旁的宋静，看着李奉渊凛若冰霜的神色在李姝菀几句话里逐渐变得平和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