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笔游走纸面,发出细微的声响。祈铮跪地俯身,影子在地面拉得狭长,犹如折断脊骨、弃了尊严与矜贵的败犬。</p>
姜锦被这一幕刺激得红了眼,她握紧了手中簪子,死死盯着祈铮的身影,似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认下了罪。</p>
他有什么罪?!她又有什么罪!</p>
姜锦满目生恨地盯着祈伯璟,忽然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p>
仇视的目光望向殿内的一众将士,仔细地扫视过他们身上的兵器盔甲,姜锦忽然发现祈伯璟带来的将士身上的兵器盔甲与李奉渊所领的亲兵的装备不同,这些人不像是军营中精养的兵。</p>
之前没能想明白的问题再次回到姜锦的脑海中:祈伯璟手无兵权,李奉渊那点兵又分派大半在皇后身边,祈伯璟从哪变出来的这么多兵。</p>
姜锦难以置信地看着祈伯璟,质问道:“你竟擅养私兵?”</p>
这些兵是祈伯璟命李奉渊私下所练,就藏在杨家已经空置的含弘学堂中。</p>
此事做得隐秘,养兵走的账也没从太子府出。当初李奉渊从府邸支出去的一半家产,便是用来养了这支私兵。</p>
然而祈伯璟自不可能承认,他面不改色地道:“父皇已将兵权交付予我,何必多此一举。”</p>
姜锦闻言面色一僵,她扭头看向糊涂的老皇帝,厉声追问:“皇上,他所说是真的吗?”</p>
姜锦谋划算计了半辈子,一直以为自己有可与祈伯璟一斗的权势,然而若皇帝给予了祈伯璟兵权,那她从一开始便无一丝胜算,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枉然。</p>
她这样的人,怎么甘心承认。</p>
红指甲死死掐着皇帝的手,姜锦盯着皇帝,追问道:“皇上,当真吗?您当真给了太子兵权?!”</p>
姜锦虽这么问,但心里却几乎已经有了答案。</p>
李奉渊身为太子一党,在西北短短五年便直任大将军,从一开始,皇帝便有意在扶持祈伯璟。</p>
只是帝王制衡权术之下,让姜锦以为自己有可与之祈伯璟一斗的可能。</p>
皇帝不知有没有听懂姜锦的话,他喃喃点头,干燥的唇瓣动了动,似要说话,然而姜锦心中紧绷的弦却被怒火中烧断,她突然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簪子朝皇帝的脖颈刺了进去。</p>
尖锐的簪子深深刺入皇帝的脖颈,祈伯璟神色一怔,脚下不由自主朝皇帝走去:“父皇!”</p>
然而他脚下才动了一步,就又看见姜锦又面无表情地拔出了簪子。</p>
鲜血飙出,眨眼便喷了姜锦一脸,她抓着老皇帝的头发,眼神阴冷得宛如恶鬼。</p>
在场众人,包括祈铮,全都愣住了,似乎没有人会想到姜锦竟疯到当着众人的面刺杀皇帝。</p>
老皇帝瞪圆了浑浊的眼睛,颤抖地抓住了姜锦的手,血沫从他口中溢出,他面色痛苦地看着姜锦的脸。</p>
然而他没有得到他曾宠爱了数十年的女人丝毫的怜悯,等来的只是被簪子一下又一下刺入喉咙的痛苦。</p>
姜锦发了疯地举簪刺向皇帝的喉咙,怒骂道:“贱人!贱人!”</p>
祈伯璟快步上前,高声道:“护驾!”</p>
将士纷纷涌上前,聚在阶梯下,姜锦拔出手中滴血的簪子,冷眼看着众人,手里用力一推,皇帝干枯颤栗的身躯便无力地从阶梯上滚了下去。</p>
祈伯璟跪在阶梯下,接住滚下来的老皇帝,哀痛道:“父皇!”</p>
他面色悲戚,宛如忠臣孝子,可他眼中却无多少悲意。</p>
姜锦见他如此,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装!装得真像!蛇蝎一窝,你们祈家人哪有亲情!”</p>
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苦得发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