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亢的声音,响起在杀戮剑域当中,无数的妖兽撞死在小殿下剑锋之下,他未曾停剑,亦未曾停下脚步——
“三步杀一人!”
“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
“尸枕千寻山!”
漆虞裂出第二道剑纹,小殿下却是杀得更加起兴,歌声更加酣畅,狂放。
“君不见,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八尺山上大雪坠如流星,一尺一登天。
大雪压下,堆叠,越接近山顶,空气越是稀薄,想要迈出一步,便越是艰难。
而血腥气息,却是愈发的浓重。
有人在杀妖。
小殿下浑身剑气元气外放,已经顾不得身上白雪落满,莲衣染上素白,紫匣上落了重重的一沓雪,三尺之内,生者不能入,能入的,便只有风和白雪。
还有杀气。
天上杀气落满头,染得白雪一片霜。
他鬓角两缕白,随剑气鼓荡而飘摇,像是古老而年轻的剑仙,高声唱着破碎大风和大雪的豪迈歌谣——
“男儿行,当暴戾!”
“事与仁,不两立!”
漆虞剑身,密布数之不清的破碎剑纹,小殿下单袖震颤无数次,剑身已经龟裂如瓷器,此刻被他平举而起,一只手端起剑柄,另外一只手并拢双指,缓缓自剑身抹过。
剧烈的迸发声音叠加在一起。
剑碎。
三尺清净变三十尺。
此刻无剑,杀人更欢,剑气溢满袖,妖兽兽潮骇然地发现,这个在元气大海之中取瓢而饮,开始一桶一桶往外倾泻杀气。
于是兽潮开始畏惧眼前的莲衣男人。
一如三年前的沉默白衣剑仙。
山路高歌未曾停。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
没了漆虞,还有紫匣,小殿下卸开了紫匣的肩带,并不打开匣子,而是以大金刚体魄,抡动紫匣,将撞入自己三尺领域内的妖兽拍得神魂俱灭,拍成一蓬血沫。
他看到了大雪山上的宫殿。
第一座映入易潇眼中的,是越调的大红宫殿,在雪气之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他开始奔跑。
越调宫殿被撞塌两堵重墙。
接着是商调,双调,大面调。
如龙如象如蛇如蟒,气血溢满,震颤九天星辰,簌簌圣光摇落笼罩八尺山,小殿下就这么抡动紫匣,一路奔跑。
拦在他面前的是墙,墙塌。
拦在他面前的是妖,妖亡。
奔跑而歌,狂啸而歌,杀人而歌。
“杀一是为罪!”
“屠万是为雄!”
“屠得九百万!”
“是为雄中雄!”
歌声之中蕴含着浑厚无比的元气,迸发而出,震颤妖兽耳膜,有些直接被震得魂力魄散。
当那枚巨大紫匣,被易潇重重跺在大雪之中,溅出一蓬雪气之时。
八尺山上,留下一条足够狰狞足够血腥的小径。
覆盖了三年前大师兄的那一条血径。
棋宫五宫,山顶一片寂静,狂风无声,大雪缓落。
主持剑阵的一位大棋公,沉默望着那条血腥的小径,看着莲衣小殿下,轻声问道:“这是什么歌?”
收匣而立的小殿下,心中默念着最后四句。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只是两句,便传来巨大雷霆翻滚声响。
易潇皱眉看着脚底的土地里,那座大雪山下,传来绵延而细密的震颤,紧接着无数的剑光从地表溢出。
他知道八尺山有一座巨大剑阵,由青龙和白虎创出,世间杀伐举世无双,是为妖族来的千年护山大阵。
此刻他入了山顶,便是入了此阵。
易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任由剑气迸发,切割天地,将自己笼罩其中。
他望向先前问话的那个方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眉笑着问道。
“放眼此间五千年,何处剑仙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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