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个时候,邓坚成其实已经开始约束手底下的人,尽量减少水上抢劫,全力做私盐买卖。但是里面总有一些不听管束,习惯了杀烧抢掠的人,四当家便是其中之一。</p>
从严贡熙那里知道了有这么一条大鱼,四当家怎能不动心。</p>
“雷大鸣,清点好你手底下的人,跟老子再去干一票大的!”</p>
“可是四当家,大当家那边……”</p>
“磨磨唧唧,你是老子手底下的人,到底是听他邓坚成的,还是听我的!”</p>
“是是是。”</p>
那一日,通水起了几年难得的大风暴,好在四当家的收获颇丰,这一艘商船上面的东西果然很多,抢来的钱财,简直是以往抢夺的商船的几倍。</p>
只是可惜,里面有个不得了的小丫头片子,把人都放跑了。</p>
而他手底下的雷大鸣,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想要快活快活,却反而被那丫头片子捅瞎了眼睛。</p>
……</p>
严贡熙整个人抖如筛糠。</p>
这件事情,原本他已经彻底忘记了。</p>
毕竟,这怎么能怪到他的身上呢?出门行商走水路,本就是要担风险的,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其他寨子。怪只怪郑家的人自己不知道准备齐全,多雇佣些护卫。</p>
直到一个消息传到了他的面前。</p>
“大公子,听说当日郑家商船上,为首的人是郑家二娘子……”</p>
“二娘子?”严贡熙一下子揪住了对方的领子,“不是说,是郑子衿带路吗!”</p>
“郑子衿和家里人闹翻了,独自往黔西那边去了……”</p>
“青水寨的人呢!让青水寨人把郑二娘子带到我这里来!”</p>
“……”禀告的人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颤声答道,“大公子,郑二娘子……因为不愿受辱,已经……已经死了……”</p>
严贡熙睁大了眼睛。</p>
他瘫软在了座位上,一动不动。</p>
过了很久,手下才听到他的声音。</p>
“郑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以郑锡年爱女如命的性子,一定大受打击。这就是我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p>
真是不巧了。</p>
他原本没想着让那娇滴滴的小女娘丧命的,而是想着重创郑氏,在其陷入低谷的时候,再把这二娘子和郑家的财富都收入糓中。</p>
可谁让她命不好,非要自不量力地抛头露面走水路呢?</p>
这就怪不得他了。</p>
不过,原本也就只是惊鸿一面,死了也就死了,顶多喟叹一句红颜薄命罢了。</p>
对于严贡熙而言,怎么抓住这个机会,对溧州茶叶的生意下手,才更重要。</p>
几年过去,他更是把这段插曲忘了个一干二净。</p>
毕竟在他看来,这原本就不是自己的业障。</p>
“是你将郑家的行踪告诉了青水寨,撺掇了他们去劫了那艘船。”</p>
严贡熙望着这个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明明生得如同月下谪仙,却让他如见修罗。</p>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对方的语气明明也很平静,严贡熙却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p>
“不不是我。不是我!”</p>
“是你青水寨的人都是证人,当年奉你的命给雷大鸣引路的人,也是证人。”</p>
清岭一步一步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他的面前。</p>
沉重的日光堆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凛凛寒雪。</p>
“是你,害死了她。”</p>
严贡熙的双眼露出赤红之色,额角青筋暴起。</p>
“死在通水上的人有多少?啊?你要讨公道,便冲着这些杀人如麻的水匪们来就是!与我何干,与我何干!”</p>
在这个青年澄澈的目光里,他有些癫疯,挣脱开制伏自己的水贼们,咬牙切齿,恍然大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