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会客厅只是简单规整了一下,厅内门窗桌椅如旧,上面还带着刀砍的印记。</p>
这情形难免让人唏嘘。</p>
云熙倒是如常,不见大悲之色,由绵儿扶着给两位贵客行了礼,又着人去泡茶。</p>
她虽是主人家,奈何年幼,又是位姑娘,不好太过招摇,便没坐主位。</p>
莲步轻移,挪到左边的扶手椅上坐了下来。</p>
她对面坐着丁颐景和麻九两人。</p>
至于闯祸的两位公子哥,都被撵到院子里罚站去了。此时正一左一右,充当垂花门的门神。</p>
“多谢丁将军和麻九爷赶来送我父母一程,这等恩情,小女永世不忘。”</p>
云熙起身福了福。</p>
对面两人纷纷摆手。</p>
丁惟继:“姚小姐莫要客气,日后若有难事,只管让人到我府上去,他们必定相帮。”</p>
麻九:“姚小姐在府上住着,难免触景生情,不如等大丧过后,搬到寨子里去住。那里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冬日里也别有一番雄浑美景,让人心胸开阔,最宜疗伤。”</p>
他们都是好意,云熙不好当面拒绝,只能先应下,以后再做打算。</p>
寒暄过后,切入正题。</p>
云熙望向丁惟继,纳闷问道:“丁将军说有话交代于我,还请明示。”</p>
丁惟继看了眼麻九,清了清嗓子,方道:“丁某明日启程进京,一来把崔石一党之事做个了结,二来探一探虚实。”</p>
“什么虚实?”云熙不解。</p>
她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却不好开口,只能等丁惟继自己往外说。</p>
丁惟继直了直身子,环视四周,把厅内闲杂人等屏退,方才压低声音道:“姚小姐的真实身份,你知我知,牧之兄弟也知。这等机密,自然不宜外传,不小心会引来杀身之祸。希望姚小姐时刻提防,莫出纰漏。”</p>
不论男女,生在帝王家,命运只有两个极端,要么尽享泼天的富贵,要么横死往生,不如草芥。</p>
靖王的一生,足以说明这个道理。</p>
前半生恣意逍遥锦绣堆,后半生落魄临难,连普通百姓都不如。</p>
云熙对自己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奢望,皇女的身份于她来说,只是负担。</p>
她抬头看向丁惟继,认真道:“丁将军放心,小女一心只想过普通日子,并不想参与朝廷纷争,对于皇权也没什么想法。若他人不来寻我,我便是落魄乡绅的孤女,了此残生,并无遗憾。”</p>
丁惟继和麻九互看一眼,都有些意外。</p>
丁惟继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能看得如此通透,实在难得。只是,有些事儿并非如己所愿,尤其是血脉的事儿,并不由得自己。</p>
况且现在,万岁爷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朝中人心惶惶,只怕终有一日会牵扯到你。还望你做好准备,免得到时手忙脚乱,乱了阵脚。”</p>
这都是预防之言,不见得就会成真,云熙不好再说什么,点头应下,好让丁惟继宽心。</p>
丁惟继转头又叮嘱麻九:“牧之兄弟,当年我们拜在靖王门下,受他照拂良多,现在虽无力替他平反正名,总该千方百计保住他的遗孤性命。”</p>
麻九点头,一拍胸脯,赌咒发誓道:“丁兄放心,有我在,保证不会有人敢动她半根汗毛。”</p>
如此这般安排好,大家暂时都放下心来。</p>
入夜,慈元宫卧房的清静,被一阵脚步声打破。</p>
宫女回禀:“启禀皇后娘娘,凉州有消息传来。”</p>
已经卸妆躺下的韦皇后,惊得坐了起来。</p>
起身下床,急步走到房门口,撩开了绣着百鸟朝凤的绣帘。</p>
门外,一个侍从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p>
“可是好消息?崔密使可曾动身回京?”韦皇后神情急切。</p>
侍从却吓得发抖,颤声道:“回禀皇后娘娘,凉州来信,说……”</p>
他支支吾吾,说不明白。</p>
韦皇后心头一沉,急躁起来,高声训斥:“到底说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