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皇后从内宫狱出来，端坐在凤辇上，沉默不语。</p>

抬头望一眼舒旷的蓝天，深吸几口微凉的空气。</p>

郁结在心头十多年的那口气，总算是呼出来了。</p>

本该高兴的，可为什么觉得心头依旧发沉？</p>

她脸色阴冷，几乎能拧出水来。</p>

四周服侍的宫人，各个屏气凝神，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住错漏，当了无辜的炮灰。</p>

郭籁也是如此，亦步亦趋跟着，直到远远看到韦国舅脚步匆匆朝这边走来，方才舒了一口气。</p>

“皇后娘娘，国舅爷来了。”他赔着笑提醒。</p>

韦皇后转头看过去，却没应声，走近了，不等韦国舅开口抱怨，她率先道：</p>

“万岁爷宾天，昭告天下，治理国丧诸多事宜，劳烦国舅爷多费心。”</p>

外人面前，尊卑有别，她端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家款儿。</p>

韦国舅垂首哈腰应下。</p>

她又道：“殉葬妃嫔名单，回头命内侍监给出一份单子，贵妃位分以下者，皆殉葬。”</p>

也就是说，除了她和潘贵妃，后宫其他妃嫔，无一幸免？</p>

连韦国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刚想提醒，又被她一句话撅了回来。</p>

“我是中宫之主，自有分寸，不用你教我做事。”</p>

“冤有头债有主，娘娘若记恨潘氏，那就找她一人算账，何必牵连无辜。”</p>

韦国舅没说出口的提醒是：后宫妃嫔皆出自官宦之家。这么一闹，树敌太多，并不上算。</p>

韦皇后根本不听劝，冷冷又道：“贵妃乃万岁爷钟爱，命她移居皇陵，守孝三年，期满之后再做打算。”</p>

“那不是便宜她了？”韦国舅有些不忿。</p>

“便宜？”皇后扭头看他，“手脚具断，只余一颗脑袋能动，这样的便宜，谁想占？”</p>

“莫非娘娘想要效仿吕后？”</p>

吕雉善妒，把高祖宠妃做成了人彘这事儿，天下人皆知。</p>

“说什么效仿，我们都是可怜人，不过是被贱人强压一头，憋闷数年，出一口恶气罢了。”</p>

韦国舅心惊肉跳，却不敢提出异议，忙点头哈腰应承下来。</p>

韦皇后又道：“永寿无状，骄纵奢逸，以下犯上，暂幽禁于内宫狱。待国丧结束，命她漠北和亲，即日启程。”</p>

韦国舅一脸不解：“漠北？那边也没合适的人选呀。”</p>

韦皇后撇他一眼：“那边男人都死绝了吗？年轻的没有，老的，残的，死了老婆的鳏夫，一个都没有吗？”</p>

“永寿公主锦衣玉食养大的，这样不合适吧。”韦国舅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p>

他讪笑恳求道：“不如指婚给府上小四，此可谓肥水不流外人田。”</p>

几十年的亲兄妹，他一张嘴，韦皇后便知道他打的什么龌龊心思。</p>

“小四那样的，娶老婆也是浪费。你若想给他娶，随便找几个年轻貌美，身家清白，没有根基的女子就行。”</p>

韦国舅讪笑。</p>

他贪的根本不是永寿公主这个人，而是她的身份地位和财富。</p>

皇帝的独女，那笔嫁妆肯定是豪可敌国。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了自己。</p>

他心里的小九九，韦皇后自然知道。</p>

她冷冷说道：“朝中有我掌控一日，便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留那个祸害在身边，就不怕她伺机反咬，坏了咱们的大事儿？”</p>

韦国舅挠挠头，好像也有道理。只是心头痒痒的，总觉得吃了大亏。</p>

罢罢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比她漂亮的姑娘多了，别人也是一样的。</p>

韦国舅硬着心肠点头应下，又问：“皇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p>

“乾坤已定，忠勤伯家的那位，也该登基了。在此之前，你先去府上好好敲打几句，免得那孩子心存反骨，将来不好把控。”</p>

韦国舅点头称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