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何事?”佟致撩开车帘往外看。</p>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抓着乱糟糟如钢针一般的头发,为难道:“乡土路不平整,车毂被一石头硌了一下,我这就去修,还望两位大人莫要急躁,稍待片刻。”</p>
“快着去修,莫要耽搁太久。”佟致探身望了前方一眼。</p>
姚府的马车越走越远,眼看要把他们落下了。</p>
宋星桥扭头往外瞧了一眼,碧空万里,热浪袭人。</p>
凉州的夏天来得晚,却又来得急,不过几日功夫,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盛夏。</p>
莫名想起以前在书院时,同窗们用罢了午饭,闲来无事相约到后山水塘里戏水。</p>
那时他还不知云熙是女儿身,好心约她一起去,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p>
现在想来,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可又像是隔世那么长,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p>
“两位大人责罚,这车毂怕是修不好了。”马车夫满脸担忧,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回禀,“车毂裂了一道缝,再用下去只怕会翻车。”</p>
“这可如何是好?”佟致脸色不虞,“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莫不是让我们两个人甩开两条腿走过去嘛?”</p>
马车夫怯懦退了两步,嘴里不停告饶。</p>
“今日真是倒霉,出门不利。咱们俩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竟落得如贩夫走卒一般,需要徒步的窘态。”</p>
佟致并非高傲不可一世,他只是担心。</p>
宋星桥自从回到凉州,便如影子一般躲起来,轻易不愿示人。</p>
具体缘由他问过无数遍,那人咬死只是身子虚弱,其他的不愿多说。</p>
想必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内情,佟致不好再追问。</p>
眼下若是让他下车徒步回到府衙,沿街遇上那么多人,也不知这位娇娇状元郎会不会大发雷霆。</p>
佟致偷眼打量宋星桥,那人仿若未闻,端坐着没有任何反应。</p>
佟致暗暗叹了口气,试探道:“要不咱们下车吧,兴许少了咱两个,马车夫能把车毂修好。”</p>
“那你下去便好。”宋星桥偏头冷眼打量佟致。</p>
佟致纵然再豁达,也被他惹毛了。心宽体胖这个词,在佟致身上得到极大的展现。</p>
他身高七尺有余,体重逼近二百斤,是个实心的大胖子。</p>
可是,胖怎么了,既没犯天条,更没吃你家大米。</p>
佟致瞬间冷下脸来,一言不发,撩帘下车。</p>
惹不起躲得起,我躲得远远的,让你再阴阳我。</p>
佟致心里腹诽,却是个热心肠,探着脑袋看着马车夫修车。</p>
“我拿麻绳和铆钉把这道缝箍起来,看能不能坚持到回府。”</p>
男人至死是少年,佟致叹口气,神色平静问道:“你看我这身材能飞上天嘛?”</p>
马车夫一愣,茫然扭头打量了好一会儿,方才战战兢兢摇头,说大概不行。</p>
“我飞不上天,就如这麻绳箍不住车毂。你也别白费力气了,趁早找人帮忙要紧。”</p>
老实憨厚的马车夫不迭点头,伸长脖子左右张望。</p>
日头正烈,官道上烟尘弥漫,连个人影都没有。</p>
两人绝望地叹了口气,挪着脚步捱到树下,颓然地等着人来帮忙。</p>
“出了什么状况,怎地停步不前了?”一匹马儿疾驰而来,停在两人面前,马上端坐着杨绍祖。</p>
“车毂坏了,寸步难行。”马车夫咬文嚼字。</p>
杨绍祖翻身下马,走到车旁蹲下查看,起身拍拍手,笑道:“我当是出什么意外了呢,车毂坏了也不要紧,我着人去车行里拿一副备用的过来换上即可。”</p>
车行整日与马匹和车辆打交道,这对杨绍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p>
佟致如见到救命恩人,上前一把握住了杨绍祖的手,“那可真是感谢杨掌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