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盘酥饼，和别的看上去，虽然外观一样，但味道要远远不如。”如柏指着她最后吃到的那盘酥饼道，“饼皮不起酥，内馅儿也不够顺滑，嚼起来全是沙沙的颗粒感——凶手应该不知道我们真的敢去尝，所以只是把样子做成了和大家一样，就以为可以蒙混过关。”</p>

楚明轩对食物的研究没那么深，所以头一次对如柏的话表示没能理解：“饼皮不酥，内馅儿……这些都代表了什么？”</p>

如柏轻声道：“代表她没放猪油。”</p>

楚明轩刹那间明白了，他看着那盘酥饼，良久，才缓缓地开口。</p>

“这一盘……是宋姑姑做的。”</p>

西域有很多国家，都是典型的宗教之国。</p>

全国的百姓信奉同一个宗教，遵守着很多相同的习俗，不能违背它们，否则就是亵渎神灵，与叛国同罪。</p>

这些习俗包括女子不可剪发、男子不可在妻子出嫁前与她相见……等等等等。</p>

也包括……</p>

不碰与猪相关的一切。</p>

尼罗国百姓不吃猪肉，不用猪毛制品，连说话时都不直接说出“猪”字。</p>

当然也就包括不碰猪油。</p>

如柏在典籍上见过这一条习俗，她知道作为太皇太后的近身侍从们，这些人一定都会去做红糖酥饼，凶手为了不引人注意，也只有跟着众人做同样的点心。</p>

所以在制点心必备的油中，如柏只提供了猪油。</p>

她和楚明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在这盘没有加油的酥饼面前沉默了起来。</p>

两个时辰后，消息传遍宫中，皇上亲审宋姑姑。</p>

“你入宫多年，亲眼看着朕的孩子们长大。”皇帝低头看着被侍卫们压在地上的女人，“宋……”</p>

“我不姓宋！”女人高傲地抬起头，“我叫尼丽罗娜，我丈夫是尼罗国镇国将军古拉尔，十五年前，是你亲手杀了他。”</p>

“给明和下毒的乳母，也是受你指使？”</p>

尼丽罗娜冷笑一声算是默认：“只是可惜天命不佑，杀不得仇人之子。”</p>

十五年前，尼罗国战火漫天。</p>

这一战中，尼丽罗娜永远地失去了她的丈夫、她的两个年幼的儿子，以及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家族。</p>

痛失一切的她曾经打算自我了断，跟着亲人们共赴黄泉，然而阴差阳错地被人救起。从那时起，她的生命便只剩下一件事——复仇。</p>

她花了很长时间造假了身份，潜入宫中，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干起。十多年来一步一个脚印，终于得到了主子们的信任，成为了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姑姑。</p>

她想让杀了自己丈夫的皇帝死掉……然而她不能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在此之前，他应该先尝一尝自己最亲的人死去的滋味，尝一尝看着亲生骨肉离自己而去的悲伤……</p>

就像自己当年失去两个儿子时那样。</p>

三天后，顺着宋姑姑这条线进行调查，所有在谋害皇子行动中被她收买、被她利用的人被雷厉风行地查出，甚至揪出了好几名已在各宫身居高位的尼罗国遗孤。</p>

真凶很快被就地正法，其余人论罪处置。</p>

在所有罪犯都已伏法后，皇帝想起了那位破案有功的沈二小姐。</p>

“还没赏赐你妹妹。”上朝结束后，他单独留下了年轻的刑部侍郎，“叫她多来宫里坐坐吧，沈贵妃最近也时常想念她。”</p>

“启禀陛下。”沈承松哭着脸道，“微臣这个妹妹最近玩太疯了，连微臣都见不到她的人。”</p>

被哥哥在背后腹诽的如柏打了个喷嚏，不以为意。</p>

她正忙着在太子府上搜罗东西吃。</p>

一来二去和楚明轩熟悉了一点之后，如柏就毫不见外地经常去府上叨扰。</p>

她不找楚明轩，她找的是楚明轩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厨。</p>

“王叔王叔，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p>

资深美食家沈如柏小姐只扫了一下厨房桌上的原材料就立刻明白了，立刻欢呼雀跃，“你又腌酒糟鸭掌了是不是？”</p>

胖乎乎的王厨师长很为难地擦了一把汗。</p>

“抱歉啊，沈姑娘，本来给你留了一份的，但是太子殿下那边来了客人，要东西下酒……”王厨师长向如柏展示了空空如也的锅。</p>

如柏愣了片刻，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p>

途经楚明轩的书房，如柏都觉得依稀能闻到王厨师长独门秘制的鸭掌在飘散出丝丝缕缕的香气……</p>

但那有什么办法，太子殿下估计正在和客人商讨什么军国大事，哪里是她能随便进去打扰的。</p>

但是香气实在是太诱人了，如柏忍不住探头探脑地从敞开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p>

她当即愣住了。</p>

楚明轩穿着一身宽松的松绿色长袍，头发被一枚玉冠松松地束在头顶，看上去像个平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p>

相比之下，他对面的那人倒是显得更给人以压迫感。</p>

那男子一身黑色劲装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被肩膀和胸膛撑得颇有气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