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默说完,慢慢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看着这人的眼睛,举起了酒杯。
“哈哈,人是个妙人,酒也是好酒——”
这人似乎被郭默说服了,竟然也端起酒杯,两人遥碰了一杯。
“敢问大师,你是他吗?”
郭默又满上了一杯酒,甚至连这人面前的空杯子,也帮他满上了。
“我是谁?他又是谁?”
这人打起了机锋。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郭默自己喝干了杯中的酒,没有跟对方碰杯,似乎觉得这坛酒还是自己喝的好。
“哈哈,你果然知我!可我,却不知你啊——”
郭默没有敬这人,这人却也会自斟自饮。
是了,真正的爱酒之人,哪里还需要别人来敬你、劝你?
“大师,到这洛阳城来,是为了见我?”
这已经是郭默的第三杯了,依旧还是那样的纯冽。
“英雄醉”,虽然面对的不是一位英雄,而只是一位乞丐,或者还是一位僧人。
“几年前,听一位老酒友偶尔提到你,居然还把你跟我另一个酒友相提并论。”
“贫僧就对你动了心思,可惜,贫僧是个穷人,四海为家。殿下却是位贵人,千万广厦。”
“贫僧跟殿下喝酒,总觉得这么不真实,即便酒是好酒,却未必能够成为酒友啊——”
这人又连喝了三杯,似乎杯中之物,比起郭默这个炙手可热的太子殿下更有吸引力?
“哈哈,大师的意思,只有大师这样的和尚,或者是道士,才能配做你的酒友?”
既然肯定了对方的身份,郭默就自然得多了,也连喝了三杯。
“奇怪了,难道你连那爱喝酒的道士也知道?不应该啊——”
“怪事年年有,今日特别多啊——”
这人从郭默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戾气,竟也放松了心情,只是那双澹澹的眉毛,却始终不得舒展。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啊?襄儿怎么听不懂?”
站在旁边的小襄儿,小脑袋就像拨浪鼓一般,这边转向那边,那边又转向这边,不停地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奇怪”的人。
“襄儿,你怎么想起来请大师进来喝酒的?”
郭默溺爱地摸着小襄儿的头。
“我看到老人躺在雪地里挺可怜的,就带他进来了。他身上带着一个酒葫芦,我就想着他爱喝酒,就让人去拿了爹爹的‘英雄醉’。”
“哈哈,殿下,小襄儿天资聪颖,秀外慧中,似乎与我佛有缘,不知殿下可愿割爱?让小襄儿拜在贫僧的门下修行?”
突然,这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再次一本正经地看着郭默。
郭默的心微微一颤。
“难道此人精通相术?”
“哈哈,与佛有缘?那么说大师自认为‘佛’了?”
“这个殿下何必强词夺理呢?贫僧知道殿下已是先天之境,甚至将来再进一步都有可能。”
“不过,这个小丫头嘛,却是最好能学得佛门功法,才能事半功倍。只要寿数无忧,先天之境也是指日可待。”
郭默迟疑了。
听这人的话语,似乎先天之上,还有境界?
那又会是什么呢?
至于小襄儿,在另一个时空里,因为暗恋“神凋侠”杨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凋侠侣、绝迹江湖”。
苦候多年,觅爱无望,才看破红尘,出家为尼,创立了峨眉派基业。
而在这个时空,小杨过已经成了自己的徒弟,跟小龙女之间也没产生瓜葛,就算最终没跟小襄儿走在一起,难道自己会眼看着女儿出家吗?
“大师既然有慧眼,可否品评一下在下这手粗浅的功夫?”
郭默没有反驳这人,反而慢慢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做剑指状,轻轻地凌空划出一道。
“呲——”
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被划破的声音?
似乎这个冬天、这个夜晚、这杯残酒,变成了明媚的春天、又见朝阳、酒宴方兴。
“这这是佛门手段?殿下怎么会佛门剑法?”
这人被郭默这一手惊呆了。
论起威力,的确是先天之境,可是让对方震惊的,却是这一剑中的他看到的佛性。
“哈哈,要说佛门功法,或许在下也会一些,可是却不是这一招。”
“大师学佛、修佛、信佛,就满眼是佛。而在下,不过是红尘一俗人,佛也好、儒也好、道也好,都只是一种法门而已。”
“就好比,有人修佛,参禅打坐,而大师却酒肉穿肠,何也?如果真有佛祖,佛祖也照顾不到你我的。”
“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
“阿弥陀佛,不想殿下有如此慧根,看来贫僧的苦修还是不够啊,饮了这杯酒,贫僧就再入红尘去了。”
这人一仰脖,将杯中的酒喝干,就站了起来。
“大师,此一去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大师一起喝酒?”
郭默也站了起来。
对于这位的传说,他前世可听的不少,简直就是神仙般的人物。
“临行之前,贫僧尚有一问——”
“大师但有所问,在下知无不言。”
“殿下,接下来的路,你会怎么走?”
这人又是盯着郭默的眼睛,似乎想要将他完全看穿。
“汴梁、中兴、中都”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为什么?”
“孩子们总会长大的。”
“好。等什么时候殿下得闲了,贫僧再叫上一位酒友,咱们到华山顶上喝去。”
这人刚往外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再次回头问道。
“敢问殿下,方才那一剑叫做?”
“人之初——”
“人之初?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这人还是走了,还顺手带走了没喝完的那半坛“英雄醉”。
“酒友”?
什么样的酒友让这位一再提起?
华山之巅吗?
除了那个美丽却凄惨的神话故事,那里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爹爹,方才那位老人家要收襄儿为徒?”
这个时候,一旁的小襄儿走了过来,再次拉着郭默的手。
“放心吧,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爹爹更合适做你的师傅,到前边见你娘亲去吧,她还担心着你呢。”
这是一个难得的新年,郭默过的也很是安逸。
杜杲却彻底放弃了休假,又要巡查各处的雪情,又要预备来年的春耕。
河南经略安抚使都这样了,下边的几位知州更是有样学样。
赵汝述和老程珌,就在郭默的府上一同守岁的,虽然他们的家卷也接到了洛阳。
孩子们都是过一年大一岁,期盼着早一点长大,这二位也增了一岁,精力却不如之前旺盛了。
这一连串的大雪,预示着旱情彻底结束了,也预示着明年是一个不安分的年景。
就算北方的蒙古人没有动作,郭默也决定向大金国下手了。
正月十六,花灯节过后,年算是彻底过去了。
郭默正在“敦武殿”里,考教武南天的功夫。
这一年多,郭默的身边只有这一位徒弟在,自然开小灶的机会就很多。
武南天已经十九岁了,个子算是基本长成,他也是郭默所有徒弟里,武功学的最多的一个。
有绝顶的功法,更有先天境界的师傅,小伙子也算勤奋,可惜资质不属于逆天型的,郭默给出他的判断,天花板就是一个顶尖的一流高手。
因此,早在前年开始,郭默就让武南天“医武双修”,原本在遇到郭默之前,这孩子就是学医的。
现在内力有了一定基础,很多之前无法治疗的疑难杂症,现在也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惜,在这方面,郭默自己也没什么高明的手段,很多只是从“东邪”黄药师那里学来的。
转过年头,小龙女也十二岁了。
女孩发育的早,十二岁的小龙女,个子也长了起来,站在那里都不比李莫愁低多少。
虽然还是有些冷冰冰的,但是也时不时跟人交谈几句,尤其跟小襄儿单独相处的时候,更是能敞开心扉。
昨日,武南天仗着胆子找到了师母黄蓉,委婉地表达了他对张婷的爱慕之情,想让师母替他向师傅说说。
张婷是“笑弥陀”张阿生和“越女剑”韩小莹的女儿,那就是郭默的小师妹,细论起来算是武南天的亲师姑了。
虽然他们两个的事情,早在前年就有人在说,可是到了正式的时候,武南天还是担心这层关系的存在,会被人诟病或阻止。
“南天,不用担心,大不了从桃花岛这里来论,你师傅又不是迂腐之人,有他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关键是你自己要争气。”
当初,为了激励武南天勤奋练武,郭默是跟他有约定的。
现在,年龄这一关算是过了,就要看自己在武学上的表现了。
可是,原本武南天是打不赢张婷的,自己苦练了一年,难道现在他的武功就会超过张婷吗?
敦武殿,随着天气转冷,尤其是大雪天里,武南天也只好来到这里练武。
好在地方够大,倒也影响不到旁边的小龙女和小郭襄。
只是,看到那两位练武的进境,武南天不免总是受到打击,尤其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时候。
住了这么长时间,无论是黄蓉还是郭默,在这里传授技艺,从来就没避着小龙女。
只要她愿意学的,郭默和黄蓉都愿意教给她。
这样一来,武南天和小龙女学的新功夫就是一样的起步,小龙女往往是看一遍就能记住七七八八,再练几天就能融会贯通了。
武南天则不然,非要反复地让郭默或黄蓉演练好几遍,他才能断断续续地记住一半。
“师傅,弟子是不是太笨了?”
“哈哈,南天,你不要跟她们比,她们都是天才,你就踏踏实实地做一个平常人就行。”
见过大哥郭靖年幼时学武的情景,郭默又怎能嫌弃武南天的进境?
实话实说,武南天学武的速度和效率,还算是中等偏上的。
可惜,说实话就是容易伤人。
不过,到底是年龄大一些,武南天的自制力还是有的,一年下来花在练功上的时间,比常人的两倍还要多。
现在,武南天的境界已经向三流的顶峰迈进,突破到二流也只是时间问题,郭默反而劝他再积累一下。
像他这样资质一般的人,基础打的越扎实,后边的路才可能更好走。
敦武殿里,郭默亲自下场跟徒弟对练。
没办法,整个“元帅府”,除了郭默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男丁来陪武南天对练了。
“爹爹,加油——”
小襄儿还从来没见过郭默跟谁动手,不过现在他跟徒弟战在一处,可是不能随便加油的。
郭默尽量地压制着自己的修为,就比武南天高了一线而已,招式上却一掌紧似一掌的,逼迫着武南天的极限。
“殿下,终南山全真教的李道长回来了,跟他一起来的好像是他的师傅,还带着一位身受重伤的老婆婆——”
郭默正在跟武南天打着呢,听香火急火燎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李道长,自然就是在“元帅府”住了一年的李志常,那么他的师傅,不是“长春子”丘处机,还会有谁?
身受重伤的老婆婆?
难道是“清静散人”孙不二吗?
没道理啊,要是孙不二的话,应当是“丹阳子”马玉前来才对吧?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郭默跟着听香,离开了“敦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