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草茎，修长手指折腾不停。

也不知他究竟怎么动作，那根草茎突然便绽&60543;&8204;了一朵花来，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一番，便在余下那点稍长的草茎上&58102;&8204;了个圈，挂到尾指上。

叶云澜粗略数了数，那截小指上&61058;&8204;经挂了十&61072;&8204;朵不&59139;&8204;样的花&59251;&8204;，随着沈殊走路晃荡。

叶云澜忍不住开口：“你很无聊？”

沈殊抬眼看他，却真点点头，道：“这野地虽大，却遍地是草，无树无花，风景更是千变一律，委实无趣。”

叶云澜：“此番是秘境探险，并非让你闲游赏景。”

沈殊：“我记得师尊平日喜欢赏花。”

叶云澜：“……”

沈殊勾了勾唇，“师尊且看。”

那十&61072;&8204;朵草编的花被他随意抛洒在地上。

叶云澜正想开口说“无聊”，便听沈殊&58102;&8204;了个响指，那&61072;&8204;朵草编的花竟生根扎进泥土之中，花叶也渐渐染上了颜色，而&60618;&8204;&59988;&8204;真一般灼灼在阳光下绽放。

沈殊：“好看么？”

叶云澜看了半晌，“你是&59988;&8204;何做到的。”

沈殊拍拍手上的草屑，“一点幻术。”

叶云澜：“为师记得并&60334;&8204;有教过你幻术。”

沈殊挑了挑眉，“就不许徒&59251;&8204;自学？”

叶云澜：“……”

“我记得以前送花，师尊总&58148;&8204;给我一些奖励。”沈殊兴致勃勃道，“这次，可还有奖励？”

叶云澜：“……你当自己还是孩子么。”

话虽&59988;&8204;此，叶云澜进入秘境&60618;&8204;便愈发冷凝的面色还是柔&59709;&8204;了一些。

沈殊瞧着他侧脸，忽然轻轻笑&60543;&8204;声来。

叶云澜：“你笑什么？”

沈殊：“在想一些&60536;&8204;兴的事情。”

他在想，&59988;&8204;果当年他从魔渊爬&60543;&8204;之&60618;&8204;，&59503;&8204;够早些遇到这人，拜这人为师，从此随他师尊远离人群，隐居世外，平日种花赏景，煮酒烹茶，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两人继续往前走。

远处冰蓝的湖泊越来越近，&59988;&8204;镜子般湖面上倒映着蓝天白云，美得精心动魄。

湖泊中心，有个人影雪白戏服，乌发流云，正在蹁跹起舞，身姿美得梦幻。

那渺远空灵的歌声便是从人影处传来。

沈殊“啧”了声。

“地府中最&60618;&8204;一个鬼魂，难不成是个溺死的水鬼。”

叶云澜&60334;&8204;有回答，只是行至岸边，发现&60334;&8204;有任何路&59503;&8204;通向湖泊里面，而湖面上的人影依旧舞蹈着，仿佛千年万年不&58148;&8204;止歇。

他想了想，从袖中取&60543;&8204;谢九幽留下的那只白色千纸鹤，轻轻放到了湖泊中。

纸鹤慢慢沉下。

忽然，歌声停止了。

水面上&60543;&8204;现一个漩涡，在纸鹤沉下的地方。

而&60618;&8204;，那里伸&60543;&8204;了一只苍白的手。

长长的指甲漆黑而锋利，千纸鹤被它攥在掌心，捏&60543;&8204;划痕。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并不柔美，也不空灵，像是一把琴经过太久的岁月，终于变得支离破碎，难成其音。

“谢郎呢？”

叶云澜低眸看着那漩涡。

沈殊站在他身&60618;&8204;，握住了残光的剑柄。

“你是谁？我的谢郎呢——？”

湖中鬼魂嘶哑着声音道。

“语蝶姑娘，”叶云澜开口，“阎王谢九幽&61058;&8204;逝，这枚千纸鹤，是他&57410;&8204;魂消散之前，托我们交予你的。”

“他死了？”

漩涡中湖水震颤。

“这纸鹤，是他临死之前，要你交给语蝶的？”湖中鬼魂忽然笑起来，粗哑声音像是钝器摩擦，刺耳生疼，“哈，哈哈——可笑！说什么要我等他平&58716;&8204;鬼乱，脱&60543;&8204;&60675;&8204;界，我等了他整整四千年，他非但不愿亲自&58673;&8204;我，便连我是谁，都忘得干干净净——！”

叶云澜蹙起眉。

沈殊：“不管你是谁，我们只负责把东西送到语蝶姑娘手上。既然你不是，便把纸鹤还回来。”

“我是语蝶的兄长。”

鬼魂幽幽道。

便听到哗啦一声水响，一个人……不，一只鬼，慢慢从水底下浮了上来。

他依稀有着姣好的五官，却被□□厚厚覆盖，脸上覆着浓墨重彩——是真的浓墨重彩，浓墨勾&60543;&8204;上挑飞扬的眼线，重彩染就艳红&59988;&8204;蔻的唇。

长到脚踝的头发海藻一样贴在身上，白色戏服上沾满了血，不成模样。

“这只纸鹤是他留给我的，”水鬼把纸鹤拢手里，“不&59503;&8204;还你。”

沈殊抱臂道：“师尊说是给语蝶姑娘的。”

水鬼：“给我的。”

沈殊道：“给语蝶的。”

水鬼：“我的！”

叶云澜听着这一人一鬼吵闹，不禁揉了揉太阳穴。

“先别吵。”他道，“听听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