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靼部绝不会善罢甘休,不知道跑到哪个冰天雪地的山旮旯躲着去了。
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定会卷土重来,可是,明军的实力绝非一支残部可以染指的,硬刚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因此,脱脱不花想要掀起点风浪,必须用点计谋。
而唯一能和他们构成策应的,只有漠北的蒙古诸部。
朵颜三卫现在回到斡难河,摇身一变,成为了蒙古正统,而且小日子过的相当舒服。
如果这个时候鞑靼部跑回来,说我们才是真正的黄金血脉,你们朵颜三卫是冒牌的!
根本不需要朝廷下旨,朵颜三卫绝对提刀就砍。
什么档次,也敢跟我讲正统?
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丧家之犬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大声讲话!
在这样的环境下,脱脱不花能联络的内应,只有栖栖克!
漠北的蒙古诸部是瓦剌部和鞑靼部遗留下来的平民,由于当时壮丁都被拉去打仗了,因此,剩下的人当中,大多是老弱妇孺。
这些年来,漠北卫的发展势头不错,加上大明不断向漠北移民,蒙汉通婚,各部落的实力都壮大不少。
如果脱脱不花准备卷土重来,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
对于朱祁镇而言,留下栖栖克,就相当于留下一条饵。
这条饵专门为了钓脱脱不花,至于什么时候钓到,三年五年,还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永远都钓不到,那都无所谓。
这些年来,潜伏在漠北的锦衣卫无时无刻都在注意着栖栖克的一举一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举。
朱祁镇也在不断试探,希望把这个女人的底线试出来。
可是,到今天也没有试出什么……
看样子,漠北真的已经成为大明的一份子,曾经辉煌一时的瓦剌和鞑靼,已经彻底成为过去。
栖栖克又聊了一些漠北的风土人情,这才告辞离去。
怀恩匆匆而至,喘着粗气,道:“皇上,已经打探清楚了……”
朱祁镇问道:“打探什么?”
“栖栖克随行……随行五人,一名贴身婢女,四名侍……侍卫……”
“没了?”
怀恩抹了把汗,道:“就这些,再没有了!”
“他们接触过什么人吗?”
“没有,全都在鸿胪寺!”
朱祁镇点点头,道:“朕知道了。”
怀恩又问道:“皇上还需要查什么,奴婢这就去!”
“行了,没你什么事,下去吧!”
“是!”
“等一下!”
“皇上,您……吩咐!”
朱祁镇想了想,说道:“换上便服,随朕出宫!”
“出宫?”
怀恩心头一沉,感觉到事情不妙,问道:“去哪里?”
“北镇府司!”
君臣二人身穿便服,来到北镇府司。
袁彬匆忙接驾,朱祁镇却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说话。
既然是便服出宫,自然是不想宣扬。
袁彬示意,将人带到自己的公房。
“朕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有了些端倪!”
袁彬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张纸,递了上去。
朱祁镇接过来,看了几眼,笑道:“还真被朕猜对了!”
怀恩站在一旁,不知何意,但是隐约感觉到,可能不是什么好事,顿时脸色有些纠结。
这些年来,东厂的侦缉能力被一削再削,当初那令人闻风色变的厂卫二字,如今只剩下卫,没有厂了。
袁彬说道:“臣等对近一个月来京师的蒙古商贩进行统计,发现有一支贩卖皮子的商队,每个月都会进京,便重点对其进行查访。”
怀恩插话道:“蒙古草原上,本就以放养牛羊为主,做皮毛生意很正常。”
“怀公公说的没错,可是……”
袁彬脸上带着颇有深意的笑容,继续说道:“不管是放养的牛羊,还是打猎的狐狸狼獾,都是有季节的!”
怀恩不解,问道:“牛羊也好,狼狐也罢,一年四季都有,还需要分什么季节?”
袁彬道:“牛羊狼狐是不必分的,但是,这些东西的毛皮是有季节的!”
怀恩更加不懂,问道:“何意?”
袁彬解释道:“通常来说,动物在秋季寻觅食物,储备过冬,因此,在秋冬时节最肥,这便是收皮子的好时候,因此,做皮毛生意的商贩大多都集中在冬季。”
“只有冬季吗?那春夏秋三季就没有人做生意了?”
“倒也不是没有,只是会比冬季少了很多,而这一支商队,每个月都来京师,不管什么时节,可谓是风雨无阻。”
怀恩又说道:“仅凭这些,也不能说明他们有问题。”
袁彬澹澹一笑,道:“有没有问题,查一查就知道了!”
“行了,这事东厂就别管了!”
朱祁镇实在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两人的谈话。
怀恩脸色更加难看,只得行礼道:“奴婢遵旨!”
此时他心里全都是苦水,动不动就削东厂的职权,然后还嫌东厂拿不出情报,现在我多问几句,又不让我管了,谁知道你哪天想起来找我问话,到时候说不出来,定然又是个麻烦事……
朱祁镇看向袁彬,问道:“朕看到你记录了这些人的行踪,究竟查到什么疑点?”
袁彬拱手行礼,道:“启禀皇上,据臣推测,这支商队很可能是以经商为幌子,其真实身份,乃是鞑靼部的密探!”
“说说你的理由。”
“最大的疑点,是这些人的出货账单,总体来看,波动很大,有时候价格很高,有时候价格很低,甚至会亏本出手。”
怀恩忍不住说道:“做生意本就有赔有赚,很正常啊!”
袁彬道:“做生意是有赔有赚,可是,只赔不赚,还能维持三年以上的,就很有问题了!”
怀恩又问道:“你方才不是说,波动很大,说明人家也有赚的时候。”
袁彬点头道:“从账本上看,这支商队曾经连续六个月将货物低价售出,这已经不是做生意了,这是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