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言皱眉问:“什么果然如此?”
陆清越原本死寂空洞的眼神一下掀起了火山岩浆般的情绪:“顾瑾言,你明知我爸爸当年根本没想过要伤害你父母的性命,他是被姚慧芳蒙蔽陷害的,就算真的上了法庭他也罪不至死吧?可你却口口声声讲着杀人偿命紧咬着我爸爸不放,将他逼得脑溢血了不算,现在又将他给逼死了……你父母的命是命,我爸爸的命就不是命吗?还是说就因为你家有钱有势,所以就可以只手摭天了随随便便逼死人命了?”
“我再说一遍,你爸的事,跟我和我爷爷都没有关系。”
顾瑾言从圈着她腰身的姿势改成握住她的肩膀,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睛,徐缓清晰地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警察已经来过了,你爸爸在遗书上也写得清清楚楚,他是因为愧疚自责才那么做的,我知道你伤心,但你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和你弟弟……”
啪——
陆清越发麻的手指剧烈地颤抖着,她看着被自己扇的俊脸微偏的男人,嗓音嘶哑的质问:“我爸尸骨未寒,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又想拿我弟弟来威胁我了吗?”
顾瑾言看着女人一寸寸崩溃的表情,似是没有在意被她扇了一巴掌,伸手去握她扯掉输液针头正在流血的那只手,却被陆清越一下甩开了,鲜红的血迹蹭到了她自己的脸上,显得更加苍白。
顾瑾言伸手想替她擦去,她偏脸躲开了,沾着血污的脸苍白中透着几分狰狞的可怕:“这个孩子我会给你生下来,但是小哲我要给他转院,我不希望哪天我的弟弟也不明不白地被扔到不知道哪里的偏远山村去了。”
顾瑾言微微皱眉:“爷爷那只是一时的气话。”
陆清越对上他的眼眸:“可是他的一句气话却要了我爸爸的命。”
她闭了闭眼:“等我爸葬礼过了,咱们就把离婚手续办了吧,也好让他安息瞑目。”
顾瑾言瞳孔重重一缩,整个五官都僵硬了:“不行!”
陆清越睁开眼,忽然笑了笑:“凭什么不行?我爸爸已经替你的父母偿命了,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留下替他赎罪了吧?”
“陆清越!”
他沉沉的嗓音似乎也动了怒意:“我若真那么想,何必把我爷爷气到犯病,又何必一接到电话就立刻从老宅赶过来?”
他那时候也只不过是说了句气话而已,但陆清越已经不想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个准信儿吧,哪天去民政局。”
也许是过度悲痛,也许是过度疲惫,女人原本干净清澈的眼睛上布满了红血丝,冷漠的眼神透着一股决绝的气势。
顾瑾言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深深沉沉,半晌之后,手还是强制性地搂住了她的腰身,低低地道:“清清,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先让你爸爸入土为安,至于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嗯?”
她仰起脸望着他:“咱们?你要给我爸办葬礼么,不怕把你爷爷的病气得更重吗?”
男人直起身体:“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医生说你悲伤过度,身体虚弱,今天你就回家好好休息,葬礼的事交给我。”
如今陆展鹏已死,爷爷心里的气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她肚子里又怀着他的孩子,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拦着不让他管。
将女人送回别墅,顾瑾言复又离开,黑色宾利停在外面。
他上了车便靠着后座捏了捏眉心,一整夜没睡,此刻已是疲倦至极。
今天的阳光很好,顾钰贴心的遥控放下遮光板,战战兢兢地问:“顾总,夫人她怎么样了?”
男人合上眼睛“状态不大好。”
顾钰表情内疚又自责:“顾总,都怪我,如果我昨天晚上把夫人拦住,或许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那你就将功折罪,派人把灵堂好好布置一下。”
顿了下,男人掀开眼皮:“昨晚她闯进去之后,还有其他人靠近过何怀晟的办公室吗?”
顾钰回答得很笃定:“没有。”
顾瑾言微微眯起眼眸,既然没人靠近,那到底是谁把爷爷说的话告诉陆展鹏的?
“去医院。”
顾钰立即启动车子:“好的顾总。”
顾瑾言降下一侧车窗,冬日的冷风瞬间吹了进来,酸胀发疼的太阳穴瞬间清明了不少,他拿起手机打给何怀晟:“把昨晚进过陆展鹏病房的医护人员都叫到你的办公室,我觉得陆展鹏的死因有蹊跷。”
何怀晟有点迟疑:“谨言,难道你也怀疑我院里的人有问题?”
“我爷爷昨晚在你办公室说的话,当时在场的只有咱们几个人,顾钰一直守在外面没人靠近,那些话又是怎么传到陆展鹏耳朵里的。”
何怀晟略沉吟了几秒,然后道:“好,我马上让他们过来。”
四十五分钟后,车开进医院大门,顾瑾言没有去何怀晟的办公室,而是叫他一起来到了监控室。
负责监控的安保看到这两尊大佛表情惶恐又意外,连忙恭敬又谄媚地向二人问好。
顾瑾言没搭理,何怀晟直接吩咐他把前一天晚上十点之后到凌晨三点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两人用快进的方式看了一遍,然后顾瑾言指着最后一个从病房里出来的男医生让保安按下暂停键,问何怀晟:“这个医生现在在你的办公室吗?”
何怀晟摇头:“没有,秘书说他的电话关机了没打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不过他女朋友在我办公室。”
顾瑾言眸光沉了沉:“上去问问。”
两人进了办公室,何怀晟便将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叫到跟前,问:“你知道高医生现在在哪里吗?”
女护士年纪不大,可能是因为刚下班又被叫回来的缘故,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大乐意:“院长,我们上了一宿大夜,他肯定回去睡觉了啊。”
“那你知道他家地址吧,带路去找他一趟,关于陆展鹏的事我朋友想问他几个问题。”
女护士瞥了眼坐在沙发上淡漠矜贵的男人,一下就恼了,语气有点冲动道:“院长,警察凌晨的时候就已经挨个问过我们一遍了,该说的我们也已经都说了,那个老头自己不想活了闹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总不能因为他是顾总的老丈人就一遍遍地折腾我们这些医务人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