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清江没想到一个以色侍人的舞姬能说出这样的话了,不免对她高看一眼:“好,那你就去砍吧,注意安全。不着急赶工,累了就歇歇。”
唐清江转身欲走,苏怀瑾又拎着斧子叫住他:“等一下,长史先生,那两个嬷嬷好找吗?那天事发突然,我可能没看清楚她们的形貌特征,画得不太像。”
怎么可能看不清、画不像!她的基本功扎实着呢。
这么说只是为了催唐清江进度。
唐清江这才知道这小姑娘是来催进度的,果然不是个好欺负的。笑了一下,说:“确实画得不像,可能需要费很多功夫才能找到。”
苏怀瑾瞬间开始怀疑自我了,难道真的没看清楚,画得不像?
唐清江只觉得好笑,小姑娘有多大本事,敢在他面前耍心机。
他是城府深沉、足智多谋,但耐不住苏怀瑾坚忍不拔、持之以恒——每天都来砍竹子啊!
他赏竹,她砍竹子,破坏了竹林的静谧美。
他午休,她砍竹子,笃笃笃,让他根本睡不着。
他品茶读书,她砍竹子,哗啦啦,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连着五天,唐清江实在受不了了,带着画去找广陵王:“王爷,这是云姬画的,说是这两个嬷嬷带她去的前院。您看,可要在后院排查这两个嬷嬷?”
饶祈年拿起画看了一眼,愣住了:“不必了。”
唐清江拱手行礼,着急地说:“王爷,府中姬妾争风吃醋,原不是属下能置喙的,但阴谋诡计使到前院,属下就不能坐视不管。王爷,不能放任姬妾插手前院事务,坏我们的大事。”
饶祈年觉得被苏怀瑾砸伤的地方又痛起来:“可,这不是姬妾做的,是王妃做的。这两个婆子是她陪嫁的嬷嬷,本王经常在王妃殿里见她们。”
唐清江坚定地说:“便是王妃,也不能宽容。王爷,您是要借裴家的势,不是被裴家压制住。王妃心胸狭隘,属下早有耳闻,在后院厮杀,残害您的子嗣——”
饶祈年最烦别人提子嗣,厉声道:“唐长史!别说了!”
唐清江据理力争:“不!属下要说。王爷,有些事情不是属下不说,它就不存在。”
“后院的事情且不说,这次又利用事关王爷回京城的大事陷害一个不得宠的姬妾,这样的心胸德行,不配为王妃!”
饶祈年扶额:“先生,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是父王指婚的王妃,裴家嫡支嫡女,本王还能废了她不成?”
唐清江说:“您可以教育她,限制她,敲打她,压制她。”
饶祈年摇摇头:“先生,本王的家事你不清楚,就不要插嘴了,快回去吧。”
裴氏若能教,他早就教好,不会等到现在。
至于限制、敲打、压制,只会让她更加疯狂地在后院瞎折腾。
唐清江无奈:“那您让云姬回去吧,别在属下院子里砍竹子了。老竹砍不动,把今年的新竹、竹笋全毁坏了。”
饶祈年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笑道:“原来是为这事儿啊,这个好办。”
当夜,苏怀瑾正在沐浴,饶祈年翻窗进来,看到浴桶里香艳的风光,瞬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哑声道:“什么叫冰肌附玉骨,爷算是见识到了。”
苏怀瑾又羞又恼又恨,顾不得其他,利用空间将烛台砸在地上,蜡烛熄灭了,但因为是五月十五,月光皎洁,屋里算不上一片漆黑,她没办法从水里出来。
饶祈年说:“好端端的,烛台怎么倒了。你别动,我去点蜡烛。”
趁他背过身去,苏怀瑾捞过来衣服披上,刚刚穿好,蜡烛就亮了。
饶祈年失望:“那么好的风光,只给爷看一眼啊。”
苏怀瑾一个好脸色也不给他:“我们出府的事情,王爷怎么说?”
饶祈年有心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想到她每天去青竹居砍竹子的执着,如果她逼着自己处罚裴王妃怎么办?他最烦后院的纷争了。
罢了,再拖延几天吧。
饶祈年说:“王爷说后院的事情归王妃管,回头我再去求见王妃。嗯,今天我来找你,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再去青竹居砍竹子了。陷害你的人,是后院的重要人物,唐长史也奈何不了她。”
真的是这样啊!
苏怀瑾早就料到了,还是觉得心寒、失望、绝望。
这广陵王府,也太黑暗了。李恪又靠不住,一天天往后推,就是不带她离开王府。
该怎么办呢?
苏怀瑾瞬间觉得无比疲惫,连腰都直不起来,有气无力地问:“那你能告诉我,陷害我的人是谁吗?”
“问这个干什么?”
“我总得知道这后院谁是敌,谁是友。”
李恪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
呵!李恪也怕得罪人,不敢说了。
苏怀瑾失望透顶,冷笑了三声:“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陆峥嵘走后五天,你还不能明确地带我离开王府,我们就彻底断了。现在,时间到了,你也没有做到,我们断了联络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饶祈年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说:“我知道幕后主使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心里不高兴,但是在王府里,不光有是非对错,还有利弊得失。”
“你还小,不明白,以后会明白的。砍了一天竹子,想必也累了,你先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苏怀瑾咬牙切齿地咒骂:祝你摔断腿!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反复想着那句话:王府不光有是非对错,还有利弊得失。
呵呵!他说得太含蓄了,恐怕是“王府没有是非对错,只是利弊得失”吧。
没有人会为她主持公道的,因为她是微不足道的姬妾,没有强大的娘家做后盾,没有人会为了她得罪世家大族的女儿。
就连李恪,也是不论是非对错,不论亲疏远近,只论利弊得失。他不会为了只有一段浅薄情缘的人,就去得罪广陵王的妻妾。
这操蛋的王府,太恶心了。
他们不说,苏怀瑾也能知道是谁在害她。
整个王府就只有裴王妃和两位侧妃有本事害她。
齐夫人疼她,肯定不会害她。睦德院着火那次,裴王妃也对她很亲切,估计也不会害她。
只有马侧妃,她们之间结怨甚深,一定是她!
没有人为她主持公道,那就让她自己讨回公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