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发生了什么,他大概知晓。
付博本就作茧自缚,这也怨不得沐云对他出手。若不是沐云以此自救,恐怕付博还要生出事端。
然而,如今他却生出一丝恐惧。
前段时间,他才将付氏招兵买马的恶行上禀天子,要求其严惩付氏,但并未得到允准。没过多长时间,沐云便将付博在京城暗设地下 钱庄,贪污朝廷拨款,吸纳民财的大案挖出
魏帝定会怀疑,是他们夫妇二人算计好了一切,铁了心要拉付博下马,才有了如今这桩案子。
江呈轶心神不宁的入了偏殿内宫,却意外发现,偌大的堂宇上,并非仅仅是他一人被带到了此处。
城皇后、城阁崖、付博、甚至沐云,都被天子请到了这里。
他轻轻蹙起额心,已知此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江呈轶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不能慌了手脚。他逼迫自己收起情绪,故作镇定的入了殿中,缓缓迈着脚步往沐云身边走去。
夫妻二人已有多月未曾相见。
从江呈轶入殿后的那刹那,沐云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炽热绵密的眼神,紧紧黏着他不放。
江呈轶克制着心中的思念,避开了她深情的遥望,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身上。
她的小腹已微微隆起,此刻气色红润,脸上并无半分惧怕之意,倒是与他此刻糟糕的心情完全相反。
江呈轶忽然被抚慰,心中的恐惧一扫而空,忍不住自嘲。
他心中之所以会生出不安,本就是因为害怕沐云受到牵连。可如今,见这丫头毫无畏惧的模样,他心中便渐渐安下心来。
是了,从前的他们经历了多少风波磨难,都一起携手度过了,如今只是人间小劫,咬咬牙便能挺过去,他却反倒患得患失,畏畏缩缩了。他低下眸子,原本压平的唇角此刻微微上扬,玉面之上多了几丝笑意。
只要她在身边,这世界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分毫不惧。
江呈轶走到偏殿中央,先恭恭敬敬向玉阶之上的皇后行了臣礼,又斜测过身向对面的城阁崖与付博拱手作揖,这才落座。
沐云看着他,见他始终避着眼神不看她,便只能忍着一肚子的话,低下了头。
堂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五个人一言不发,各自低头思索着什么,整个偏殿出奇的静谧。
这样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直到崔迁掀起了偏殿侧门的厚毡,弯腰送魏帝前来此处。这僵持的场面才被打破。
“陛下驾到!”
崔迁高呼一声,偏殿上梁盘旋起尖锐的回声。
厚毡被轻轻放下。这位面白如雪,气色病态的青年高腰束带,墨发簪冠,身穿天子朝服,在崔迁的搀扶下,时不时的屈起拳头遮在唇间,发出一阵咳声,脚步绵软虚弱的朝这边行来。
“陛下!”,上座的皇后立即起身,欲奔下玉阶去迎。
青年天子却抬手示意她莫要来迎,被病色晕染的脸颊上露出一抹温情,对他的皇后柔声说道“你不必起身。”
城皇后神情紧张,目光追随天子所动,眼中充满关怀之意。
江呈轶目光微露讶然,盯着魏帝毫无血色的脸庞,心中生出疑惑。
他才没走几月,宁南权的气色怎会变得这么差?明明,离京时,他的身体已有好转,怎么又病了下去?
他不露声色的将眸中疑色遮住,随着众人一同起身向天子大拜行礼道“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魏帝脚步缓慢,废了很大力气才走到城皇后身边,在她的搀扶下,入了座,这才开口向阶下四人道了一句“都平身吧。”
众人重新起身入座。
江呈轶还未坐稳,魏帝便向他投来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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