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浅吓了一跳,虽然知道谢远臣现在肯定很难受,但她还真没想到他难受的时候竟然会来找她。
不过想想倒也好解释,乍然得知真相,谢平渊和临颍郡主那里他自然是无法面对的,谢远臣的朋友不多,却都担着朝中的干系,尤其是三皇子,他也没办法和他们倾诉,只有来找她。
想通了这一点,姚浅也没什么不好面对谢远臣的了,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头发,跟着听雪走了出去。
大半夜的,谢远臣身边并没有跟着人,他一袭白衣仿佛要融进夜色里,眉眼黑的发亮,见到姚浅,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就在这里站一会儿,没事的,你回去吧。”
姚浅见他面色表情都不太对劲,只道:“天冷,万一受了凉怎么办?今天的事情我也知道,可是人不能这么折腾自己。”
谢远臣冰冷的脸上表情缓和了一些,“你还知道冷,出来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他说着,解下披风,盖在姚浅的身上,见她看着自己,掩饰不住的焦急,心中微暖,道:“进屋说话。”
姚浅被温暖厚实的披风盖住,一片毛茸茸遮盖了脸颊,抬眼看人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二十年的人生里唯一的真实,谢远臣叹气的同时又不免对这个乖巧可爱的妹妹有了一丝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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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感度给的也太爽快,姚浅心中顿时给谢远臣跪了。
刺骨的寒风被关在门外,姚浅这院子里人手本来就不多,临颍郡主派来的那些人有恃无恐,基本上天一黑就回房休息去了,这里只有听雪,倒也不担心走漏风声。
给谢远臣倒了一杯温茶,姚浅解开披风挂好,支开听雪,才坐了下来。
“今天的事情是我莽撞了,原本我和李将军说好在云间寺后山碰面,只是半路上李将军临时有事,我想着至少也该通知你一声,没想到遇上了父亲和……”谢远臣捧着茶碗,顿了顿。
姚浅静静的听着,她知道现在谢远臣需要的不是商议,而是陪伴。
“父亲说我并非他亲子,而是太子嫡出,当年太子妃被人设计,陛下震怒,却也不想因此失了颜面,所以下令格杀太子妃,想要掩盖此事,太子为了保全我,方让父亲把我和三皇子调换。”
谢远臣的声音微哑,看样子一时之间还很难接受自己的身世,从相国之子变成太子之子,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多惊喜,他还没有步入官场,九十九层楼和一百层楼之间的区别在他心目中还不算太大,觉得难以接受也只是单纯的难以接受。
他想起临颍郡主的宠爱,他知道她实在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那些宠爱是毋庸置疑的,他想起父亲的严厉教诲,他不小了,知道那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成才,但是现在他才知道,那不是他的父亲。
谢远臣还想起了宫里的好友,他的身份尊贵,地位却尴尬,前些年还好,近些年几乎被陛下无视的彻底,他不知道多少次带着羡慕看着他,说他有个好母亲。
姚浅能理解谢远臣的心情,任谁忽然发现自己的父母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的亲人不是自己的亲人,另外一个陌生人才是,他们更不是故意要抛弃他,连恨都找不到理由。
姚浅握着谢远臣的手,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谢远臣微微惊愕的看着她,顿时一僵,她怎么忘了在这个朝代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亲生兄妹之间,摸摸头抱一下已经是很亲密的动作了,像她这样上手直接摸的……几乎没有。
“抱,抱歉兄长,我只是看你……”姚浅触电一样的收回手,红晕布上脸颊,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企图弥补谢远臣心里自己崩坏的形象。
谢远臣笑了:“嗯,我知道,韶儿是想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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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浅被谢远臣笑的一晃眼,默默的又低下头,这次的红晕比之前的多多了。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谢远臣的心情也缓和了许多,他抿了一口茶,道:“不过今天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好处,韶儿姓赵,婚事自然不能委屈,李将军还好,那张邯就不必再见了。”
姚浅愣了愣,不知道谢远臣为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也是她想要的,皇家的婚事自然不像相国府,临颍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谢远臣相处了。
半夜三更,谢远臣身为一个男子自然不好久留,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也还是只留了两盏茶的时间,最后拍了拍姚浅的头离开了。
姚浅拉开好感度页面,看着暴涨的71点好感度,乐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近来长安城里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一是圈禁了二十年的太子又恢复了身份,并且隔天上朝听政,当场办掉了好几个贪官污吏。二是当今下罪己诏,道自己听信小人之言,错诛太子妃满门,导致多年父子君臣不和,如今事已昭雪,公告天下。三是当年太子妃在被诛杀前生下一子,一直隐姓埋名寄养在城郊一户人家,如今已被接回。四是宫中三皇子暴毙身亡。
桩桩件件都是能捅破天的大事,然而除了勋贵人家,百姓们只是茶余饭后说上几句,当作消遣。盛世太久,皇族威望顶天,已经没有什么能算做丑闻。
姚浅原本以为谢平渊和她那便宜爹会给她编个合理的身份,没想到临颍郡主把她叫过去,当着后宅众人的面,冷着脸解释几句类似于她是相国妹妹太子侧妃的女儿,一直寄养在这里,因为和三娘子年纪相仿,大家平日可能有点误会,然后就把她送到了太子府上。
真的是非常的简单粗暴。
太子府门庭寥落了许多年,府中上下还没有回转过来,还好府里的正经主子不多,除了太子和谢远臣,也只剩下几个侍妾,相比之下,姚浅这个正经侧妃生的女儿,地位要尊贵得多,派来接姚浅的小太监笑得脸上花都开了。
“娘子跟奴婢来,殿下早让人打理了您的院子,是原来侧妃娘娘住的地方。”小太监生了一张白净讨喜的脸,说话还带着点稚嫩的少年音,并不算尖细。
即使辗转了许多个古代王朝,姚浅还是不怎么习惯太监这种生物,简直泯灭人性,她下意识的对这个小太监笑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愣了愣,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奴婢,奴婢还不算是公公呢……”
姚浅呛了一下,“……嗯,我觉得你一定可以的。”
小太监脸更红了,带着姚浅来到了谢如兰之前的院子里,说是院子,其实很像是一个独立的府邸,进了二道门,隔开一个走廊,不大不小的院门上漆了新漆。
“主子从前很宠爱侧妃娘娘,要星星不摘月亮,住的院子也是除了正堂之外最好的,太子妃去世那几年,都是侧妃娘娘陪着主子,侧妃娘娘去了之后,主子让人每日过来打理,里面的东西都不曾动过。”
小太监这话说的有些生硬,看样子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至少姚浅不怎么相信那天那个霸气侧漏的男人宠爱一个女人的样子,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姚浅问道:“除了……嗯,我母妃之外,这府上还有多少姨娘侍妾?”
小太监笑了笑:“听说以前很多,得有十好几个呢,有时候连人都分不清,后来侧妃娘娘不在了,主子渐渐的就把后院散了,只剩下几个情分深的在府里养着,都没位分,主子也很久不来后院了。”
说完,发出一声感慨:“主子是真的很宠侧妃娘娘呀!”
姚浅点点头,对小太监最后一句话不予置评,但还是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真没什么有分量的,要不然小太监提起时也不会那么没有顾忌,这样挺好的,日子过的能顺心一点。
谢如兰的院子很大,大约是真的有人每天打理的,十五年过去也像有人住的样子,姚浅四处看了看,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她的生母确实很受宠。
等到进了卧房,姚浅就更没法不承认事实了,之前听雪给她的雀翎披风算什么?这里就连床帐都是成片金丝绣海棠,屏风是一整块玉掏的,白玉无暇,莹润微光,是切下一小块都能当传家宝的那种玉。
再打开首饰盒的时候,一片宝光璀璨下,姚浅已经没什么表情了,一张向土豪低头.jpg表情图残忍的践踏了她纯洁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