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娅写完两页纸后,停笔,双手举起布满蝇头小楷的宣纸,审视着……彼时,她秀眉微蹙,低垂的长睫毛像花蕊一样翘起,在粉色的脸庞上投下两片淡淡的阴影,少女那特有的温婉与清纯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安白的目光……
“写得不好!”
丽娅幽然的一句自我评价,把安白从痴想中惊醒,他着急地喊了一声,“哪有!明明就是写得很好!”说完,他霍地站起,绕到她身边,用手去接宣纸,想拿过来细看,不想,她的手紧抓着纸边,没有转给他的意思,思想间,他的手正落到了她的手上……他的温暖与她的清凉瞬间传递到彼此的心中,那丝丝缕缕的触感拨动了年少的心弦!顿时,两个人的脸上都染了淡淡的红晕……
现在看着安白写字的情景,丽娅再一次想起了两人年少情窦初开的往事,心底涌起了无限地温柔,忍不住低喃一声,“安!”
安白正饱蘸了笔墨准备在右下角运笔,突然间听到丽娅的轻唤声,一时走神,手一抖,笔尖的墨滴砸落在宣纸上,洇开了一朵墨花。
丽娅的视线只停留在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儿,“安!我一个人好孤单!”
她一边娇嗔着,一边绕过条几来到了他的身边,深情的目光锁定在他优美的侧影上。
安白收笔,寂然转身,看到她一脸娇羞的模样胜过春花,明亮的眼睛像星光一样闪烁,终于轻叹一声,扶住她的柔臂宠溺地说道,“好吧,我们回卧室!”
彼时,仍然沉浸在幸福之中的丽娅粲然一笑,顺势拉着他的手准备离开,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落在宣纸上,终于停下了脚步。
点缀着金点的宣纸上,安白俊雅的行楷写得出神入化,而那首诗更是意境深远——
正是那首《见与不见》。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的手里,不舍不弃……来我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丰”
当初,仓央嘉措被认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在布达拉宫举行了坐床典礼之后,失去了自由的爱情,他正是借这首诗来表达了一种欲爱不得,欲爱不能的情怀,同时也表达了他心中对情人那坚如磐石的爱恋。
丽娅禁不住想道,在这样的夜晚,安白抛开她,来书房里写这样一首情诗,显然,不是为她。
她是他的妻子,是夜夜睡在他枕边的人,是他朝夕相对的人,所以,他对她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感情,他这首诗只能是写给另一个女人……
彼时,丽娅没有让自己再想下去,而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安,为什么突然写这首诗?”
安白顺着她的目光,认真地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写的这首诗,坦然地答道,“是啊,是有点突然……半夜醒来,只想着要写这几行诗……现在都写出来了,才觉得踏实了!”
言为心声,安白的话让丽娅觉得害怕,她没有再问,只是沉默着,跟着他回到了卧室。
卧室内,丽娅安静地躺在床.上,床头的灯一直没关,她瘦弱的身体远远地躲开安白,移到床边蜷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猫。
安白觉察到了她异样的情绪,只慢慢地把手探了过去,放到她的肩头,柔声问道,“亲爱的,在想什么?”
丽娅没有回答,就连她的身体在他的手下也没有任何反应。
以往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生气了,不开心了,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拒绝沟通。
现在,她大约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吧……如果她真生气了,那么,他应该让她开心起来,这是他的责任!
安白思忖着,他修长而温热的手指从她的睡衣上滑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她的脊骨很凸显,瘦得让他心疼,心里的怜惜加重了,“亲爱的,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首诗可是你教我的啊!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这首诗呢?那次,我出差回来,你可是把这首诗写了一迭纸呢!怎么,只许你写,不许我写吗?”
听了安白的话,丽娅的身体抖了一下,环抱的双膝慢慢地松开了。
她想起来了,这首诗果然是她写过……那次,安白去澳洲出差,本来是准备两个人一起去的,可是她正巧碰上生理期,所以留在了家里,结果安白一走,她就后悔了,表面上很正常,心里却落寞加绝望……那次安白在澳洲呆了一周,回来时,她已经形销骨立,抱着一团纸在书房里,傻得像个木头人一样……安白又气又自责,立刻抱着她去了医院……后来,他把她揽在怀里,把她写的那些诗每一页,每一个字都认真的看过,认真地念过,那些文字让他心痛不已……为了弥补她,他甚至休假半个月在家陪她……
昔日的柔情袭上心头,丽娅的身体柔软了,反转身,倏地钻到了安白的怀里,纤细的手指轻盈地贴到了他的胸膛处,“安,你是因为我才写的那首诗,对吗?”
说完,丽娅探出头,期待地望着安白,或许安白是因为她终于苏醒了,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让他心生感慨,所以才半夜起来写诗,又或许,他写这首诗只是因为想起了往事,想起了她的好……
安白看到她已经不再生气郁闷了,心头一松,随口说道,“小傻瓜,你想得太多了!快睡吧!”
“安,你还没有回答我!”丽娅偎在他的怀里,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疑问。
安白收拢了手臂,把她圈在怀里,认真地说道,“我说过了,只是突然想写,并没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