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一脚跨进去,院子里的浓浓的草药味扑面而来,而她眼前又是一幅幅画面扑面而来,让她的眼中骤起泪水,她站在院中百感交集。
耶律慎所住的屋子甚是简陋,就是个用石头垒起的厦子,四面敞亮。厦子外便是郁郁葱葱的药田。当年被赵昶砸烂的石桌石凳依旧在,赵昶熟门熟路地从树下挖出一坛子酒,满脸欣喜地抱在怀里。
苏鲤一手按在酒坛子上。
赵昶抬眼,“怎么?这是他为你埋的女儿香,现在也该开启了。”
苏鲤低沉着道,“他一直把我当女儿养……”
赵昶冷哼一声,“他对你是极不错,可当年他对我却极不满意。就象老母鸡似的把你护得紧,一心想让你嫁给孟云天。哼!可他不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你只是拿孟云天当哥哥,根本没有儿女私情。我俩患难见真情,是真心相许。可他愣是不理解,就把你藏了起来,于是,我一怒之下就把他的屋子给砸了,这坛子酒,就是那时被我发现的。”
“阿霑,‘翼龙卫’在酒楼下面找到了他的尸体,你把他埋哪儿了?”
赵昶一怔,轻哼一声,拍开封泥,一股酒香扑来,他没忍住就灌了一口。
苏鲤一直在等着他回答。
“阿鲤,‘月神宫’的人死后是不留任何尸骨的,皆一把火烧了。骨灰撒进水里,顺水而行,不留任何痕迹。”
苏鲤认真看着他,“你没有这样做对吧?”
赵昶眉心一皱,真是被她吃的紧紧的。
他唉声一叹,点点头,“我把他的骨灰放在了白马寺,那是皇家寺庙,受香火供奉。你若不愿,我把他交给你便是。”
苏鲤低下头,“知道了。”
最后,赵昶提着酒坛子带苏鲤攀到了‘月神宫’外面的山壁间,他扒拉开一条粗重的藤蔓,露出一个深深的洞口。
赵昶回头瞅了苏鲤一眼,一手揽住她的腰身,纵身一跳,就从洞口跃了去。
明知有他在不会有危险,苏鲤还是紧紧地抱住他。山洞似是极深,二人垂直落体,半盏茶时间才落到实处。
苏鲤放开赵昶,四面环顾。
洞内极宽敞,有一眼温泉,洞壁爬满了阴生的植物,竟然还能开出炫美的小花。洞内空气流畅,温度很适宜。洞内有石桌石椅,有一盏不灭的鲸油灯,还有一张石床。
苏鲤抬头往洞口看了看,洞口显得很小,有细微的光照进来,目测一下,她即便使用武功也不好轻易出去。
随后苏鲤一笑,回身轻快一下子坐到石床上。
“这就是二舅舅当年要把你炼制成毒的人地方?环境还不错。”
赵昶放下酒坛子,一屁股坐在苏鲤身边,仰身躺了下去,手垫在脑后,感慨地道,“若是不疼的话,确实也不错。我常年征战在外,从未睡过一次安生觉,在这里,我总算是睡足了。”
苏鲤闻言,怜惜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仰身躺了下去。赵昶身子一动,自己就成了苏鲤的肉垫子,苏鲤翻身窝在他怀里,手放在他胸前。
“快说说,我是怎样发现你的?二舅舅住的屋子离这里可是远的很,这里隐密又难找,若是现在的我,都不一定能找到。”
赵昶深吸一口气,“是我的痛苦声把你引来的,毕竟你自幼在‘月神宫’长大,以你的灵性,怕是整个‘月神宫’对你都没有秘密了。找到这里,易如反常。”
苏鲤手往上一指,“我当时没能武功,就是攀着那条最粗的藤蔓滑下来的?”
赵昶颔首,“对,你当时就象只猴子一般,滑下来的非常快。爬上去的时候,似乎更快。你身后背个背篓,里面装着药罐和各种吃食。那个时候,若没有你,我绝熬不过那毒发的痛苦,早成了耶律慎手中的毒人了。”
“你当时对我是什么感觉?”
苏鲤不相信,他瞎着眼,就能一下子爱上她。
赵昶咧嘴笑了笑,“说了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如此近地接触女子……有一瞬间好象身上的痛全然都消失了。”
苏鲤嗤笑,“瞎说,全京城的贵女都对你趋之若鹜,难道就没有女人爬上你的床……”
赵昶冷哼一声,很硬气,也很傲气地道,“哼,天下女子谁又敢爬上本王的床?不要命了!”
苏鲤忽然想起他活阎王的称号。
她哧哧一笑,“这么说,是我捡到宝了?”
赵昶也是抿着唇笑,“你才是本王的宝……”说着,赵昶头一歪,就在苏鲤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苏鲤目光轻柔地看着他,“阿霑,当时你眼睛看不见,就没想过我或许就是二舅舅的帮手,是来害你的?”
赵昶摇头,“我天生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感触,你,对我只有善意,我虽然眼瞎了,可却能感受得到。否则,你以为,你能近得我的身吗?”
苏鲤叹息,“那你又是怎样爱上我的呢?”
赵昶沉默了。
苏鲤扭头看他,“怎么不说了?”
赵昶目光有些迷离,似是陷入回忆,“或许就在你对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那种温柔的,真诚至极的声音,就象一剂良药,抚慰了我身上的毒发疼痛。有一刻,我觉得此生活着的意义就是在此刻遇到你……”
苏鲤笑了笑,“我当时第一句话说了什么?让你记忆如此深刻?”
其他刚一下到山洞里,她眼前的画面就已经全部告诉了她一切,可她还是想从赵昶嘴里说出来。
赵昶手臂把她揽得更紧,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性感,“你当时说我叫阿隐,我是来救你的。我师傅要把你炼制成毒人,我不同意。你能相信我吗?我一定能治好你。”
苏鲤好笑,“就这几句话,就让你完全相信了?”
“因为那声音太动听了,是我十多年来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心里,我身上的疼痛仿若一下子就消失了。阿鲤,你就是来拯救我的人,所以此生,我不能没有你。”
苏鲤叹息一声,伸手揽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所以,在我不见时,你就满天下地找我。在月亮湖畔遇到我时,你愣是没敢相认。是因为我忘记了你……”
赵昶没说话,只侧着身,动情地深深地吻住苏鲤。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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