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鑫正在办公室冥思苦想着什么,一个长发飘飘,长裙,带着褐色墨镜的女人气势汹汹的冲进来。
“小……小熙你怎么来了?”他连忙站起迎上去。
小熙摘下墨镜,眼睛流露着凶光,质问道:“为什么是女三?你不是说是女一吗?而且……这女三还是个哑巴,一句台词都没有。”
阿鑫连忙安抚并分析:“演艺道路总得一步一步来,我就算安排你演女一号,但你要考虑观众的接受度,毕竟你还没什么知名度,总得先积累积累口碑,你还别看不起这个女三,很多大腕还争着要呢,她是整部剧的点睛之笔,哑巴怎么了,能赚不少同情分呢。”
“哼,你别哄我了,刚开始说让我演电影,后来说是电视剧,我想电视剧也行,等签约的时候是网剧,连电视上都不播,我还当哪门子明星。”小熙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语气即委屈又伤感。
阿鑫在她旁边坐下,好言劝慰:“别小看网剧,很多大牌不都开始接网剧了吗,万事开头难,等这部剧拍下来,我就送你去各种综艺积累积累人气,来日方长嘛,哎……”阿鑫突然叹了口气,“白总要是没出事,他投资的那些电影你随便挑。”
小熙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随后动情的说:“阿鑫,我都二十六了,我从十九岁就遇到你,你知道的,当初有个剧组都邀请我去横店当特约演员,是因为你我才来深圳,你许诺说一定会让我红,我等了整整七年。”
阿鑫起身过去抱住她,手摩挲着她的头发,“一定会的,你一定会红的。”
突然门口传来了声响,阿鑫出去发现是罗宇霜正站在电梯口,手里抱着一大叠画,身上背着个帆布包,正粗喘着气,他略显尴尬的看了看小熙说:“是给你画画的女孩。”
小熙饶有兴致的站起准备出去看看,阿鑫拉住她说:“你别出来,她现在还不知道你的事,你在办公室待着。”
阿鑫把办公室门关死,信步微笑的走过去对罗宇霜说:“外边很热吧,幸苦了。”
“打车来的,还好。”罗宇霜咧着嘴笑了笑。
阿鑫叫她喝茶,她推辞说:“我还有事。”
阿鑫照例让职员把画估了价格并把钱结算给她,她的画在他这里已经没有价值,舞曳已经进娱乐圈了,不需要这个替身了,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他需要时间想想怎么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罗宇霜突然抬头望着他的眼睛说:“鑫哥,那个……我以后不打算画了。”
这句话仿佛卸了他心里的包袱,但却有另外一些沉重的东西涌上心头,她不画了,是不是意味着再也见不到她了?其实他有能力让另一个画家再度崛起,无非就是一个名字的问题,只不过这次不是个虚名,他开始悔恨一些东西,悔恨自己所构建的一些,“悔恨”这个词在他的词典里可是不存在的,如今的出现让他感到惶恐。
他只用几秒钟的时间来消化突袭来的情绪,转而稳稳的笑着说:“怎么突然就不画了?”甚至虚情假意的表示:“你想休息休息也行,还是那句话,以后有画了就拿过来。”
罗宇霜笑容凝固住了,但很快换上更灿烂的笑,然后告辞。
阿鑫能感觉到她的认真,尤其是那用力的微笑,像似一座高山骤然从天而降,阻挡了他们之间的亲切,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人家已经走了。”小熙倚在门框,双臂环抱着,一只手转着墨镜的一脚。
阿鑫若无其事的回过身说:“是个有才华的女孩,可惜了……”
“可惜什么?可惜自己的作品为别人做了嫁衣?”小熙逼视着他。
阿鑫苦笑:“看来她不打算再画画,和她接触这么久,我知道她说的一定是认真的,我猜她可能知道了什么。”
“你这么了解她?这一年看来你们交往还挺深。”小熙的话和他根本不在一个点上,但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说:“算了,都过去了,不画也好,那你就一直是真正的舞曳。”
小熙的目光突然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画中一个男孩和女孩正放着风筝,她带着一丝诡笑说:“这也是她画的吧?”
阿鑫走过去,略带紧张的说:“不错,是她画的,正好办公室需要装饰,就挂在这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但这多余的解释却落在他旁边这个女人的心里,女人都是天生的侦探家。
“不早了,我先走了,待会儿还要去香港。”小熙重新带上墨镜藏起狡黠的眸子。阿鑫问:“不一起吃晚餐吗?”
小熙拥抱了下他说:“下次吧,今天小姐妹生日。”
阿鑫的脸更苦,但还是非常理解的说:“那明天我去香港找你,我们……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了。”
小熙微笑了下,就大步子离开了。
当她的跑车路过附近的公交站时,看到一个女孩正喝着瓶汽水时不时向马路上张望,心里有一阵快意,并从嘴角凛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又是这样的夏天,罗宇霜被闷热的空气压迫着,同时心里也被什么压迫着,回到家,打开空调,洗去一身的汗味,她才给眼睛按了开关,泻除了一肚子委屈,原本以为是希望,却是如此巨大的绝望,为什么被骗总是自己,钱坤也好,阿鑫也好,为什么他们都如救世主似的出现在生命中,却又给自己这样的伤害和打击,她觉得四周像筑起了无形的高墙,这世界还有什么人是可信的?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关就是七天,不画画后,身上的一股力气像被抽走,她猛然觉得连站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想起自己无知时签下的那份合同,等于扼杀了她当个画家的希望,只要自己画的都要通过阿鑫的公司进行出售,出售给谁没关系,卖多少钱也没关系,但她不能接受自己一直在为别人做嫁衣,这样荒唐的事本以为在电视情节里才会出现,没想到却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用自己的作品捧红了“舞曳”,就算自己画的再好,产量再多,终究是成就了别人。
她想不通,想不通人竟然可以这么虚伪,单纯真诚外表下藏得却是兽心,除了阿鑫她又想起了和钱坤在一起得那些日子,又埋怨起自己的傻,人难道只有变得虚伪和市侩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吗?她把自己在家关了九天后,终于出了门,她去了何娜和爱娣的公司,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还能和谁说这些事。
“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请你吃饭呀。”何娜和爱娣都坐在办公室,外边的员工都敲着键盘忙碌着,公司的人见过她几次,知道和两位老板关系非同一般,所以也没好奇没询问没阻拦。
罗宇霜马上捕捉到她们两个脸上都挂着倦容和愁容,瞬间又觉得自己的委屈有点矫情。
“我想着要是你们忙我就撤,不忙的话就找你们聊聊,你们这是忙还是不忙?”罗宇霜笑着问。
爱娣和何娜对视了一眼,苦笑了声,说了公司遇到客诉危机,有不少顾客用了她们的产品产生了严重的过敏。
何娜补充:“我们做了检测,我们产品没有任何问题,可在顾客邮寄回来的过敏产品中,确实检测出了过敏的成分,我们都是一个厂家出的产品,不可能出两种不一样的东西,我们也联系了厂家,那边也没任何问题,经过调查,是代理商做了手脚,找了和我们一样的包装,却用廉价未经检测的原材料以假乱真,这样就不用在我这里拿货,省掉一大笔成本,但同时用我们的品牌做宣传。”
罗宇霜叹了口气,感叹道:“这世上的坏人真是除也除不尽。”
何娜和爱娣也都叹了口气。
爱娣说:“我们本来联系了一个网红做代言,但人家看了新闻拒绝合作,新一季的产品马上就要上了,宣传推广渠道也谈好了,结果就出了这样的负面新闻。”
罗宇霜想了想说:“你们不如把代理的这种卑劣手段彻底公开,让消费者以后选择产品时也注意点,同时做好产品的防伪宣传,让媒体以典型多加报道,说不定还有广告效应。”
何娜说:“这是一部险棋,就怕大家不辩是非,想到我们的品牌就先想到过敏烂脸,反而扩大负面影响,但事已至,或许让媒体报道不是坏事,毕竟咱们有一个解释的机会,最坏的结果无非也是比现在差一点,大不了……大不了咱们重新注册个品牌重新开始。”
爱娣陷入了深思,罗宇霜反而不知所措,自己和阿鑫的纠葛不知当讲不当讲,她们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还是别添乱了。
“我先走了。”罗宇霜起身准备离开。
何娜说:“来都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爱娣笑着说:“你这诸葛亮空降般的出了一计,就这样走了?”
“我……”罗宇霜实在想不出以什么当借口离开,她在这里无亲无故又无工作,但还是硬生生的胡诌出:“我昨天没睡好,回家睡觉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理由莫名其妙,就像她突然莫名其妙来一样,但还是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