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奔溃(1 / 1)

海浪像一位怪兽在夜风里张牙舞爪的嘶吼着,像是为没人理解它的诉说感到着急,罗海浪披着件薄衫坐在沙滩,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来到厦门以后她染上了抽烟的习气,没有刻意去学,只是在商店买饮料的时候,指着收银员身后的货架随便一个牌子说:“给我拿一盒。”然后买了打火机,每到夜幕降临就独自坐在海边抽着烟,冬季海边的游人少了很多,偶尔会有一些恋人依偎着走,看着海深处的漆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但她这几天确定自己做了件蠢事,不该在音乐节和李月风见面,而且见了之后又不敢面对的逃跑,越想烟抽的越是厉害,不觉已成瘾,晚上又咳的昏天黑地,睡不着脑袋又混乱的想起很多人,钱坤,东哥,李月风,赵海晨,这些她掏出真心爱着的人。

“霜霜姐,吃饭了。”

梁凤在身后喊。

“来了。”

店长孙浩做了一桌菜,都是些鱼虾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贝类,罗宇霜坐下拿着筷子开吃,梁凤说着今天接待的客人情况,如哪个房间的客人人好,哪个态度恶劣,哪个男的长的帅,像一只喜鹊似的喋喋不休,给这顿饭尽情配着音。

孙浩用手背摸了摸一嘴油光宣布:“在我走之前,要把这幢房子粉刷,油漆我都买好了,明天开干。”

梁凤热烈的欢呼,并提出各种建议,罗宇霜只是吃着饭,吃了几口,把碗一甩:“我吃饱了。”

孙浩没好气的说:“菜是小凤买的,饭是我做的,你好歹也洗个碗吧。”

“我最讨厌洗碗,我也没求着让你做饭,也没求着要吃你的饭。”

“你!”孙浩一生气两只耳朵像拿开水烫了似的红。

梁凤连忙说:“我洗,我洗。”

罗宇霜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觉得周围一切都摇摇晃晃的,一个女的裹着浴巾出来,对着她大叫:“服务员,我们房间怎么洗着洗着没有热水了。”

罗宇霜起身,去二楼餐厅对孙浩说:“楼下客人洗澡没热水。”

“你自己想办法,我是在这,你才问我,哪天我离开,你找谁?”孙浩像似为给她制造麻烦感到得意。

罗宇霜哪是吃这套的,冷笑:“你说的,别后悔。”她直接下楼给客人换了一间房间。等孙浩吃完看到她若无其事的坐着,问:“修好啦?”

“换了间房间。”

孙浩顿时如砸到脚的牛魔王,赤着脸怒气冲冲,指着她破口大骂:“你有毛病是不是,房间能说换就换吗?没有热水让它多流一会儿就好了,你知道你这一换房间,咱们损失多少吗?”说完气的来回踱步,直接拿一包纸巾向罗宇霜砸来。

罗宇霜愣了愣,眼睛逐渐发红,直接把茶几给掀了,玻璃养生壶,杯子都碎一地,楼上有几个客人也来看热闹,梁凤带着围裙手上滴着水冲下来,“怎么了?怎么了?”

罗宇霜像疯了似的,搬起手边的东西往孙浩身上砸,孙浩气得如筛子似的抖,“罗宇霜,你给我滚。”

罗宇霜停了下来,连行李也没收拾,就冲出门。她也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像个失魂的人在海边暴走,突然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所有人都没错,都是她的错,她的身体打着颤,陷入一种因矛盾产生的恐惧,像她这样的人,还活着做什么?她无法动弹,感觉进退两难,活着真是令人辛苦啊。

一对情侣走到她身边询问情况,她无法开口说话,只是全身颤抖,掉着眼泪呜咽的说:“好害怕。”

女孩蹲在她身旁把她扶起温柔的说:“不用害怕,我们都在这。”

另外一个男孩也说:“有什么困难可以对我们说。”

罗宇霜努力让自己镇静些,说:“就是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男孩女孩互相看了一眼说:“你身份证手机带了吗?”

罗宇霜摸口袋手机在,手机壳里装着身份证,女孩和男孩把她带到一个长椅坐下,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罗宇霜没说话。

女孩揽着她的肩说:“你可能病了,如果需要明天我陪你去医院,你住在这附近吗?需要送你回家吗?”

“我没有家。”罗宇霜止住眼泪,整个人恍恍惚惚,一双眼睛像蒙着一层雾,对一切似看非看。

男孩和女孩又对视了一眼,女孩说:“那我今晚陪你,明天再陪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去过医院,医生都是骗人的。”罗宇霜几乎咬牙切齿的说。

“看来你对医生有偏见,我们就是医生,相信我们。”男孩说。

罗宇霜打量了一眼男孩,再看了看女孩,两个人都斯斯文文,“就不麻烦你们了。”

“千万别客气,遇到也是缘分。”女孩含笑说,那笑容如一阵暖风,像是一剂能治愈人的良药。

罗宇霜和女孩同在一间屋住下,她男朋友另开一间房。

“为什么要帮我?”

女孩说:“一切事都要问个为什么吗?如果一定要问为什么,是因为我曾和你一样过,能感同身受罢了。”

“一样?”罗宇霜语气质疑,她看起来那么幸福,怎么会和自己一样,她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就敢说和自己感同身受。

女孩像猜中了她的心思,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经历,但痛苦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枕头,“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上了医学院,在大学期间一度自我怀疑和奔溃过,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为了找那意义我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得世界的一切都和我无关,我试图像别人倾诉过……”说着冷笑了一声,那声冷笑罗宇霜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不会有人理解的,只会说我在矫情,我甚至被孤立了,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就像站在一块儿孤岛上,整晚的噩梦,让我觉得我再也看到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我不知道我在哪?真的,那种活在世上无处容身的感觉,太痛苦了。”她眼里闪出一丝泪光,罗宇霜早已泪流满面。

“后来你怎么好的?现在你看起来好幸福。”罗宇霜擦了擦眼泪。

女孩眼里出现一抹柔情,“那个时候我在校园网认识了一个网友,他不停的开解我,你知道我们第一次约见面,就是约的医院,他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他把我从那个黑暗的世界拉出来,在见他之前我就想,他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出口和希望,我真的想到了很多种结束自己的方法。”说着看着她,“还是要相信医生,但更要相信自己,该吃药吃药,要走出来还是得靠自己,我说的话也好,医生开的方子也好,只是辅助,要学会自我疗愈。”

罗宇霜没有说话,沉默的有些可怕,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可靠了,在家人眼里她一无是处,在爱的人眼里,她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是个小三,她甚至出卖过身体和黎望苟活过,她在客栈当管家却无法对工作尽职尽责,上次那个跳海自杀的女客人,也没能力挽救,她充满罪恶,无论身体和灵魂都像被判了无期徒刑。

女孩熄灯后,躺在她旁边说:“其实人往往容易把自己看的太重要,或许把自己看的如沙子尘土一样渺小,会更轻松些。”

罗宇霜攥着被角,无话可说。不过女孩在她旁边的温度让她略感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