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榕自是没想管她,但却看着她的神色越来越苍白,只是暗叫不好,便走向了范长安身旁,在她耳边一拍手夺回了她的注意力,道:“范姊姊如果身体不好,还是回去歇息吧。”说着,也尽可能地和颜悦色,压下自己的不喜。
范长安彷佛从噩梦中惊醒,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看着冯芷榕道:“芷榕,我没事。”说着,竟还投以感激的神情。
冯芷榕这心中可气啊!
她不喜欢范长安是事实,但她也没想要范长安吓得魂飞魄散。
冯芷榕只是暗暗骂自己的伪善,又看了王如衣道:“王姊姊都陪着范姊姊走来这里了,不如就做个好人送范姊姊回安秀宫吧。”
“冯芷榕,你多事。”不等王如衣回答,范长安几乎是反射性地回头狠狠瞪了冯芷榕一眼,这可让她给瞪傻、靖王看着也不开心了。
冯芷榕惊讶地看着范长安,怎么这一会儿又骂起她来了?莫不是男色比自己的身体重要?要知道若是没有冯芷榕方才那般插手,范长安说不准儿一个呼吸急促便会栽往地上去,而这里的人恐怕除了冯芷榕以外也没人愿意出手相助──万一把脸上给磕碰出了疤痕、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见范长安又将自己绣给靖王的荷包放到了靖王跟前,满带委屈与企盼道:“渊哥哥若不喜欢的话、丢掉也好,渊哥哥已经知道长安的心意便已足够。”说着,还泪眼汪汪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可怜。
王如衣在这时候是怎么样也不想说话的,她不过就是来刷刷存在感、顺便看看有什么好机会罢了,因此这会儿对冯芷榕的话也没什么反应。
倒是靖王看得女孩子哭哭啼啼、着实厌烦,尤其方才范长安狠狠地瞪着冯芷榕的模样他可没错过,因此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径自站了起来──
清河王与卢飞劲看得靖王站起身来,自也是没再坐着。
范长安觉得自己的眼泪博得了靖王的注意,以为靖王“回心转意”,因此心头又是一喜、脚步一挪想更加靠近靖王,却不料靖王的武功身法好,范长安竟是连他的衣角也没沾到,便看着靖王走到冯芷榕身侧,以略带命令的语气道:“陪本王走走。”
冯芷榕自是乐意,只是答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跟着靖王离去。
范长安看得傻眼,想也不想便要追上去,却被卢飞劲飞快地身形一闪,将她给生生地挡下。那副铁面孔范长安也曾瞧过、是不敢冒犯的,于是当下便也只能干跺脚道:“卢校尉,别挡我的路!我要去找渊哥哥!”
卢飞劲本来就不喜欢这个成日净耍着花痴的女孩子,自也是没客气道:“王爷并未邀请你。”
清河王看着摇了摇头,已经不知道从哪边招来了两名内侍、四名宫婢,吩咐道:“这位小姐方才身子不爽,劳烦二位公公把她带回家去。”说罢,又亮出了自己的腰牌示意身分。
两名内侍又与四名宫婢低声应是,便是略微强硬地簇拥着心有不甘的范长安离开,而范长安还在那头“渊哥哥”地叫了几句,这才恨恨地见着靖王与自己的“情敌”冯芷榕走远,心有不甘地离去。
清河王一睨桌上的荷包、也没管着,又维持风度地朝着王如衣道:“这位小姐若要在这亭子继续待着,本王便先行一步了。”
清河王没少听过冯芷榕说起安秀宫的事情,自也是对这满腹心思的小姑娘不喜,只是那毕竟也是小姑娘家之间的恩恩怨怨、着实与他无关,因此也只是淡淡地画下了一条无形的界线,这才与卢飞劲一同离去。
王如衣不笨,自是知道清河王没想搭理自己,便也只在后头喊道:“王如衣恭送王爷。”一方面也怀藏着小心思说出了自个儿的名字,另一方面也算是尽足了礼数。
这会,王如衣也没急着再去找其他人,而是一屁股坐在靖王方离开的座位上思考着。
这靖王看起来的确可怕、便连对着素有渊源的范长安也都如此不假辞色,看来真不是个好相处的对象,而那清河王──王如衣皱着眉头想道,他倒也不是不行,但比起靖王的直接而严厉,清河王那般淡漠虽然看起来温和许多、却是暗暗地替两人画下了一条无可接近的线。
王如衣又想着冯芷榕一点儿也不怕靖王的模样,又揣摩着她方才表现的神情,这才得了一个结论:靖王并不是不近人情,而是不喜欢范长安那种投怀送抱的女子!
对!就是这样!
看看冯芷榕,小小年纪、矮不隆冬的,但是说话总是直言不讳、样貌也没见得她逢迎讨好,就算面对靖王也没有小女儿的心思,简单来说就是父亲常常挂在嘴上的,那就是一个大方的女子、真正的大家闺秀!
王如衣别的不会、就会学人,学到也曾有几位有名的先生夸着她呢!
王如衣这会可从心里升起了莫名的自信,她觉得冯芷榕能做得到、自己也能做得到!
况且那靖王的脸蛋也长得挺好看呢,虽是上过战场的、但那线条轮廓却比一旁的卢飞劲还要柔和些许、又比从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的清河王刚毅许多,是个气宇轩昂、英姿挺拔的男子。
王如衣就算再怎么样也是个年轻的姑娘,而年方十四的她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竟是这么想呀想的,竟是芳心暗许。
这才自顾自地娇羞了一会儿,目光便落在落在眼前桌上的那只青莲色荷包上头──
她原本与范长安的关系也就是一般般、不好也不坏,只是因为善于逢迎、让那心高气傲的范长安愿意与她走到一块儿、不计文武之隔,但既然王如衣喜欢上了靖王,那与范长安便是情敌了。
王如衣看着那绣工精美的荷包可是越看越吃味儿,于是便想也没想地拿着荷包想要拆散,但这手才要扯着袋口将那精细的针黹给扯散,心里头却悄悄地升起了一个坏主意,便也松了手、将那荷包放在手上把玩。
玩弄了好一会儿,便是瞇起她那双曾被许多人称过好看的燕眼站起身来,将那青莲色的荷包给别上了腰间、大摇大摆地离开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