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蕴被搀扶着回到了拂云院,她先是谨慎地望了眼内间床榻下处故意摆放好的隐蔽标记。幸好标记还在,闯入地牢之人一定没想到她还留有后手,做好了万全准备。
青松院。
“是属下失职大意,还请都护责罚。”
萧二此时双膝跪地磕头请罪,他的嗓音微微渗出战栗,双眼也是红淋淋地一片模糊。十三是他亲自抚养长大、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徒弟,此时更是心痛悔恨不已。
萧承毓沉了沉乌青眼皮,悲愤地叹了口气:“起来吧,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如此猖狂,而且还明目张胆地闯进了都护府,就是在给我一个血淋淋的警告。”
“大都护,属下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属下这就去把他抓回”
“萧二,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冲动了!”
“可、可是属下我实在是”
“若是连你都如此冲动,就是正中他下怀了。你还不明白吗?幕后之人就是要一点一点地铲除掉我的羽翼,让我日渐孤立无援。”
萧承毓挥手让他前来,仔细交代他去做另一件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
十多日以来,北庭都护府里人心惶惶,山雨欲来风满楼。
传闻关在地牢里的那位念念姑娘幸好被及时救了回来。郎中说了,虽然她受了重创,如今有些疯疯癫癫的痴狂模样。不过若是长期静心修养,假以时日必定能慢慢清醒恢复过来。
偏院里,一群侍卫将厢房四周守得坚固严实,宛若密不透风的铁墙,就连一只小老鼠小苍蝇都飞不进去。
郎中每日都按时来此地问诊施针,服侍的小丫鬟按时送上煎制好的新药汤,姚蕴时不时也会入屋照顾询问一番。一切看上去当真寻常无恙。
可是每日深夜之时,偏院某一处屋子里头,人影时明时暗、闪烁无常,同时响起了女人凄凄惨惨、弱如游丝、阴森渗人的哽咽啜泣。正是那位念念娘子在发疯癫狂。
这一日,姚蕴特意去偏院瞧过一眼,回来时却不似平常那般忧心焦急,反而春风满面、笑意嫣然。
“白露啊,今日我终于松了口气,那位念念姑娘有了起色,今日能认得自己是何人了,还能说清楚几句话呢。”
“姚娘子,那真是太好了。”白露在一旁麻利地沏好茶,满眼欣慰,“姚娘子,请用茶。”
“嗯嗯,今日心情不错,我正好想吃口点心润润嘴,你去叫白芷做个白露团子吧,顺手多做几个,晚点我也给那可怜的念念姑娘捎带些过去。”
“好咧,奴婢现在就去。”
待她出了屋子,姚蕴目光骤变,今晚就有好戏上演了。
入夜,姚蕴再次前往偏院看望念念姑娘的伤势,手里还多了一小碟子的白露团子点心。
入了屋子,她坐在床榻边上,轻轻放下点心碟子,顺手帮念念姑娘拢了拢锦被。
不过多时,姚蕴空手离开了屋子,屋子里头也很快就落了烛灯。
秋风簌簌,暗夜无边。黯淡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了几片厚重乌云,似洪水猛兽般将要把人凌厉摧毁。
西南角冒起白烟,阵阵余烟缭绕,莫名浓烈的桃花香味飘散开来,守在屋子前的四个侍卫捻了捻发痒的鼻子,突然觉得周身酸软酥麻,迷迷糊糊地就倒地昏睡过去了。
吱吖——
刺耳的细微声响划破了万籁寂静的悠悠长夜,有人推开了偏院里的一间屋子。
来人小心翼翼地迈开了步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四处探寻,最终停留在了最里头的床榻边。床榻上女子的人影浮现,同时传来的还有沉稳的呼吸声。
冷冽寒光唬呲闪过,是那个人扯开了嘴角举起了随身携带的短匕首,正要往榻上之人的胸口处狠挥而去。
突然之间,整个屋子流光溢彩,屋子前端的阑珊烛火骤然亮起,挥刀之人被光影糊了眼睛呆愣在原地。身后已有人将剑柄杵那人的腰间,脖颈上更是一凉,是床榻上的萧十四将长剑横在颈前,那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
姚蕴堂而皇之出现在面前,扯出个阴森干涩的笑容:“还不束手就擒嘛!”
跪在床榻上的十四轻而易举地摇了摇手腕,本就杵在那人脖颈前的长剑再次亲近了几分,泛着恶心的血腥气味飘然而来,那人的颈子前已然多了一道猩红血痕。
那人徒然扔掉了手中的匕首,被身后的萧二顶着后背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最终她的白皙面容照映在烛光之下,灯火阑珊,一清二楚。
“白芷,你可还有话要说?”
身前那娇娇柔柔的小娘子一改从前恭敬胆小的作态,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眼尾高高翘起,其实是在朝她横眉怒瞪。
“哼,无话可说,悉听尊便。”
“哦,还有几分脾气。”
姚蕴一声令下,她便被押解到了旁边一处偏僻干净的屋子里。
屋子里头已经摆放好了一张四周没有障碍的特制木胡榻,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水滴漏斗铁质工具。
白芷的纤细四肢皆被牢牢地捆扎在胡榻四角,就连细嫩的玉颈也都卡上了长条形的铁锁。她就如同一个“大”字仰躺在胡榻上,完全动弹不得。
最后,她的双眼也被一片黑色布条完完全全遮盖住,密不透风。
片刻之后,漫漫水流穿过层层阻碍的弧形漏斗,喘流成滴,猛地垂落在她的额头中央。
滴答——滴答——滴答。
屋子里一片寂静,唯有徒留这阴森渗人的水滴声。
先前还镇定自若的白芷使劲来回拉扯四肢的绑带,想要挪开头顶上方幽幽传来的冰凉水流,可惜于事无补,一分一秒地过去,她终于有些慌神。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芷啊,你可有听过从前隋朝地宫里最恐怖渗人的十大酷刑?”
白芷身形一震,紧紧地咬着发白的娇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