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转头看向洛辰瑾,已经见怪不怪。过完年后半个月的样子,各国使臣就陆陆续续离开南晋返国,而洛辰瑾在送完无沧国的人离开之后,就搬到了将军府后街那座废弃的宅子,也就是她院墙外正对着的府邸。..
文贤帝当然不敢怠慢,里面虽然陈旧,但一应物件都是最好的。甚至还给他配了几个奴仆,不过当天就被洛辰瑾赶走了。
自他搬来以后,三五两天就到她的院子来一次,每次都是翻墙而进,带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显然是将她这当成第二个住的地方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快一个月了,苏冉实在是觉得头疼,洛辰瑾脸皮好似城墙做的,软的硬的都没用。
苏冉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各类零嘴,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一时来了兴趣:“何为兵家诡道?”
“诶?”洛辰瑾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歪了歪脑袋,额前的碎发掉了下来,有些挡眼睛,他随意的吹了一下,那碎发竟也乖乖的贴到一边。
苏冉未答,只是满目平静的看着他。她倒是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散漫无拘的皇家贵子,是如何看待兵法的?
洛辰瑾知晓苏冉是认真的,随即也收起脸上的笑,难得一见的认真起来。拿起桌上的兵书随意翻了两下,又放了回去。
“利而诱之,乱而群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谓诡道。”说到此处,少年脸上明媚张扬,眼里熠熠生辉,似九天星河旋转,光彩夺目。
苏冉并不意外,无沧国的皇子又岂是无庸之辈。
这番话字字皆戳行军要害,句句皆言作战良策。
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段话来回答。
苏冉浅笑,目光落在面前的紫玉酥饼上。应该是刚出炉的,还冒着丝丝热气。
这紫玉酥饼呈粉紫色,很是好看,外观又小巧精致,上面刻着精细的花纹,单是看着就觉得口舌生津。
轻轻咬上一口,紫薯的浓香汁液就溢了出来,温热香甜,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实的脆皮,吃起来嘎嘣脆,配以紫薯的汁液。
当真是外酥里嫩,焦香可口,一个过后唇齿留香,让人忍不住再吃第二个。
这紫玉酥饼是她继尘香酿后最喜爱的一个吃食。
苏冉随手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个紫玉酥饼:“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洛辰瑾亦是挑眉深笑,己方所言乃彼方所想,他二人之意不谋而合。
锦瑟还好,能从两人的对话中知晓大概意思。但华年就不行了,她除了知道那句什么不备,什么不意是苏冉刚才说过的,其他的话对她而言,如同天书。
华年撇着嘴,觉得很无趣,原以为洛辰瑾的到来,是给她们增添趣味的,结果一来也是探讨大论,无趣的紧。
华年看了看苏冉面前松动了的紫玉酥饼,忆起之前每次剩下的紫玉酥饼都进了她和锦瑟的肚子,心里的馋虫被勾起,心想着偷偷拿一块。
“华年,同你说了多少次了?除了这紫玉酥饼,其他的你都可以吃。这紫玉酥饼是单给阿冉的,你不许动。”
洛辰瑾早就料到华年会有这番动作,在她尚未接触到紫玉酥饼前,就将她那不安分的手拍打了回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任他百般讨磨,那风信茶馆的掌柜都不肯卖尘香酿给他。他又不能来强的,所幸还有这紫玉酥饼颇得阿冉喜爱。
“我也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你没看见我家小姐手上佩有指环吗?那说明我家小姐已经有心仪的人了。九皇子你,是没有希望的。”华年不满,立即反唇相驳,小姐又吃不完那么多,等你走了还不是我的。
说起那指环,洛辰瑾气就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现在情根这般深种,他当初就该听肖洋的话,来一出英雄救美,说不定还能换来伊人倾心相许,虽然他知道苏冉并非是那样肤浅的女子,但想来换的佳人另眼相待也不是不可能。
现如今倒好了,事事落于他人之后,如今两人不知何时,心意相通,连定情信物都有了。
而他呢?除了紫玉酥饼什么都没有,哦,不对,还有那雪白大氅。
他才不会让她还回来,他总要在他们之间留些可以纪念的东西。
想到这,洛辰瑾又垂眼看了一下苏冉指上的银环,不得不说那人是下了心思的。
那指环精巧新颖,配了细小的宝石,偏还是她最喜欢的绿色。
枉他红颜知己无数,自诩最懂女子心,竟还不如那人心思玲珑。那些他精擅的撩拨之术,现今到了苏冉这,什么用都没有了。
华年见他不说话,只一味的看着苏冉手上的指环,心里得意,这是说不过她了?虽说这无沧九皇子也是天人之姿,随性洒脱的贵公子。
但无奈先入为主,她心里认定只有南平世子那样矜贵清冷,风华无双的玉人与她家小姐才最配。只有一点不好,那南平世子看上去孱弱了些。
苏冉对于两人之间的拌嘴已经习以为常。
虽然华年一个丫鬟和无沧皇子拌嘴是大不敬的,但好在洛辰瑾也并非看重世俗虚礼的人。
苏冉也并不想扼杀华年的天性,华年理应做一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丫头。只要不出格掌握好分寸,她也懒得理会。
看着桌上的紫玉酥饼,想了想,她终究还是没有再拿,这紫玉酥饼再好,吃多了反而让人觉得发腻。
苏冉望着远处,思绪不知道飘向何处……
又过了一会儿,华年见洛辰瑾还是没说话,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却听得眼前桀骜不驯的少年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心仪?那又如何?不就是你们南晋的世子嘛,叫什么阮……阮南初的。他有的,本皇子哪样没有?不过是被他抢了先机罢了,结局如何,尚未可知。”
洛辰瑾想起朝贡夜宴时他俩之间短暂的眼神交汇,那人的一双眼睛如死水般沉寂,不见波澜,但隐隐透出的是逼人的压迫感,他未能看透那人。
只觉得那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孱弱简单,但事实也确实如此,否则他怎么能无声无息的就拐了自己喜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