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村大部分人家田地里收拾妥当，准备开始插秧了，可桑家，还有十多亩地没动，放不了水，桑老头急得嘴角长了几个大火泡。

“都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去地里看看，有水了就赶紧犁地！”

“老三，老子要是发现你再喝酒，你就给老子滚出去，不要回来了！”

桑进才见桑老头边说话边抽搐，嘴角的大火泡冒着白色的脓液，有些心疼：“爹，你放心，我去盯着，这几天晚上我都盯着，你也别着急，我看我们那一片，他们都快完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放水了！爹，那今年，我们还是人力犁地？”

往年，沈青山有时候会驾着驴车来帮忙，他们家的那头驴虽然犁地不如老黄牛听使唤，但若是使唤得对，也能当黄牛犁地。

可今年……桑老头是没脸见沈青山了！

“今年和往年一样，你们在前面，我在后面犁地！”

桑进才点点头，就出去了，桑进宝垂头丧气走出来，又被邓氏骂了一顿：“成天四五不着六的，你看看你，你能干得了什么？要不是你那天晚上喝醉酒，你爹至于现在着急上火成那样？败家玩意儿，我当年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祸害，早知道，老娘还不如溺死在尿桶里算了！”

桑进宝本来就不是桑进才那种性格，当即就和邓氏顶嘴：“你来啊，你现在来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偏心大哥，偏心小妹，我和二哥都是你从河边捡来的！”

邓氏气得脸色铁青：“混账玩意儿，你给老娘滚，滚！”

桑进宝还顶了几句，这才出了院子，他心里头有气，桑进忠一家去了县城享福，而他呢，像一头老黄牛那样，在家里干不完的农活，还要被爹娘责骂……

熊氏从外面回来，抱着肚子：“孩子爹，你怎么在这里？家里饭菜好了没有？快饿死我了，哎哟，我现在是越来越能吃了，我听稳婆说，我这肚子里，肯定是个小子，怀小子才这么能吃！”

桑进宝摆摆手：“不知道，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熊氏进了院子，正好撞在枪口上，邓氏一看到她，更加生气：“你怀着个金疙瘩不成？别人家媳妇儿挺着大肚子也要上山干活，偏偏就是你干不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吃饭的时候最行，猪都没你能吃……”

熊氏被骂了一通，邓氏操起扫帚，熊氏才不甘愿端着脏衣服去了河边。

沈三娘和桑乐乐从山上回来，桑乐乐在山上摘了些金银花，泡了水，给桑老头端到屋里：“爷，这是我摘的金银花，你快喝点，这个能去火！”

桑老头望着桑乐乐白净圆润的脸，忍不住捏了捏：“上山打猪草去了？”

“打猪草，再打点柴火，我娘说，家里日子艰难，能挣一文算一文！爷，你快喝，喝了你歇歇，等我哥哥他们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地里干活，一定能干完的，你别上火！”

“唉，乐乐，你是个好孩子啊！”

桑老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自己儿孙满堂，可到头来，只有这个八岁的小女娃在乎他上火了，给他摘了金银花去火。

“吃饭了没有？”

桑乐乐摇摇头：“没有呢，我和娘才进屋！爷，你是不是饿了？我去和我娘做饭去！”

邓氏在外面冷哼一声，掀开竹帘子走进来：“小小年纪就学会拍马屁，跟你那个娘学的吧？”

桑乐乐歪着头盯着邓氏：“奶，这是我爷，我孝顺我爷，不需要跟我娘学，而且，我也学不像，我娘说，做人凭良心！奶，你要是上火了，乐乐也上山给你摘金银花去，不过，我想，奶永远不要生病的好！”

邓氏还想说什么，被桑老头瞪了一眼，桑老头朝桑乐乐挥挥手，桑乐乐就走了。

邓氏气冲冲坐到桑老头身边：“呸，老二媳妇儿就是个奸的，说话一套一套的，转身就跑去娘家告状，谁家儿媳妇儿不被婆婆磋磨，偏偏她就不行？我还不能教训她了，要不，她去坐着，我侍候她去？”

桑老头叹了一口气：“行了吧，一把岁数了，成天计较这个，你也不嫌累得慌！”

邓氏冷哼了几声：“这个家，越来越没我的地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顶撞我，老三那个混账，也气我，老三媳妇儿那个惫懒货，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这么个媳妇儿进门，简直，简直……”

“行了，被人听到了不好！”桑老头打断她的话，端起金银花水喝了几口：“乐乐这孩子乖巧，懂事，你看看我的嘴角，冒出来这么几个火泡，家里谁看不见？我儿女那么多，孙子孙女也好几个，可你看，谁注意到了？你啊，我知道你没什么坏心思，就是这嘴不好，孩子是好的，别总针对她！”

邓氏白了桑老头一眼：“哼，一点金银花就把你给收买了！”

桑乐乐和沈三娘在厨房忙活，厨房很脏，很多东西污渍被藏起来了，范氏做事向来都是敷衍邓氏，只要邓氏看不见就行。

沈三娘却是个爱干净的，这段时间，邓氏调教范氏，她很少来厨房帮忙，现在范氏走了，这家里乱糟糟的，好几个丝瓜瓤上面裹满了污渍。

“娘，我来洗碗！”

沈三娘给桑乐乐打了热水：“多洗两遍！乐乐，今天晚上我们吃点啥？”

“娘，我记得家里还有些酸菜吧，今晚上就做一碗酸菜汤吃得了！”

沈三娘一直想把桑乐乐种在小菜园里的菜拿回来吃，可桑乐乐不愿意，她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娘，后院种了好多小白菜，刚长出来一点，等会儿我摘一点来做汤喝！”

“再来一盘泡菜吧！”

桑乐乐做的下饭菜沈三娘知道，最近吉来酒楼全部定下了，可泡菜很多，他们家很多口泡菜坛子，她想炒一盘子泡菜吃，这个下饭。

“行，那等会儿我去捞！”

捞泡菜也需要特别注意，不能用沾油荤的筷子去捞，必须要洗得干干净净的筷子，这样泡菜才不会生花。

酸菜切碎，锅里放了一点油，翻炒两下，加上两瓢水，水煮开后，撒上一点葱花，放上盐，一盆酸菜汤就好了，小白菜更简单了，油锅中爆香蒜末，加上水，水开后，将小白菜放进去，又是一碗汤。

三道菜，两道都是汤菜，上桌后，邓氏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这么多汤菜，男人们吃了，怎么有力气下地干活？”

沈三娘低下头：“娘，家里没有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