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方旭是在学校顶楼的花圃，第一次见到他怀里的狗，也是。

那一年，他们十六岁。

大雨过後，空气中有刚放晴的清新气味。他在那里抱着一只Sh透的黑sE中型犬，夏末清晨，他逆着丝微的天光，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只剩下剪影的野兽，锐利的棕sE眼睛在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微光。

冬尘知道那是隔壁班座位靠窗的男孩，冬尘觉得他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我可能需要请你从花圃里出来。」

十六岁的冬尘冷静地说。

十六岁的方旭没有想要听懂。

方旭锐气的眼神扫过冬尘。

冬尘发sE柔和的长发紮成了两辫松松的马尾，她眨着冷静的大眼，拿着盛满水的花器站在红砖矮坎围砌的花圃边沿。

她见他站在花圃里没打算让开，於是看了眼他怀里的狗。

「那是你的狗吗？」

方旭听着低头看着狗，像是沉思，然後摇头。

「不是。」

「那是谁的？」

「我不知道。」

方旭回话的嗓音低沉，冬尘看着方旭沾染尘土的制服被那只土狗蹭得更加脏皱。可方旭并不挂心那些衣料，方旭更重视的是怀里的狗，冬尘觉得那样的生命被这样的人捡了，许是牠的幸运。

「那就是你的了。」

冬尘淡淡地说道，泰然自若地拿着红sE的塑胶花器浇灌起花圃内的泥土。方旭站在平坦的泥地上，跟着怀里的黑sE土狗一起望着她。

方旭问：「这是你的花圃吗？里面种了什麽，是你种的吗？」

冬尘摇摇头。

「不是。我也不知道里面种什麽。这是学校的花圃，我只是班上的服务GU长所以被老师叫来浇花。」

「但是只有你来照顾这些……」方旭语塞，似乎觉得这一片贫脊的泥土并不能称为花，於是改口：「苗。」

冬尘点点头，「只有我们班负责这一块花圃。」说完，冬尘想了想，更正：「不是我们班，是只有我。」

方旭低着头，黑sE短发蓬乱地垂落，他沉Y一会儿，说：「那我的狗可以养在这里吗？」

冬尘一怔。

才几秒的时间，那就是他的狗了。她想着不由得微笑。

「可以。」

她的声音含笑如春季煦日。方旭听着抬起眼，看见一贯淡漠的冬尘罕有的笑脸，彷佛绽开一整个季节的繁花。

方旭停顿了足足五秒。

当冬尘意识到奇怪，蹙了眉头问：「怎麽了？」方旭只是放下怀里安静的狗，突然走近了她。

他在距离她半步远的地方停下，斜yAn打在他们身上，熨上一些cHa0Sh的热度。冬尘漆黑的杏眼直gg地与他对视，方旭垂眸看见她镇定的脸庞搪瓷般标致，下意识伸手轻碰了她的脸。

就在这时，一位冬尘班上的男同学打开了顶楼的铁门。冬尘听见声响转身回望，她的面sE坦然到坦荡的地步，让那位男同学即使看见他们暧昧的距离，竟也联想不到暧昧去。

男同学顶着个小平头，一手拿着扫把。他对冬尘说：「你在这里啊。老师要你等一下去办公室找他。」

冬尘一派自然地颔首，「好，谢谢。」

接着男同学歪着身子、想礼貌地对冬尘身後的方旭问好，结果他看见方旭一道肃杀的眼神，吓得他脸一绷，回头就关上铁门跑下了楼梯。

听着男同学走远的脚步声，冬尘旋身瞅回方旭。

「抱歉，你刚刚是不是想说什麽话？」冬尘平静地问。

方旭的目光落回她婉丽的面容，他的眼神相当认真。

「刚刚那是谁？」

冬尘不理解为什麽这麽问，他们毕竟前几分钟才在顶楼第一次打照面，连彼此是谁都没问，有什麽理由用质问般的语气问话？

她难得地板起脸，「我为什麽要跟你报告？」

未料方旭看是完全没有接收到她不满的情绪，俊朗的面庞透出一种理所当然的神韵。他说：「你是他的吗？」

冬尘蹙起眉宇。

先不论这句话适不适合初次见面的人问，光是这句话的文法就相当奇怪。

「他的？他的什麽？」冬尘满脸困惑，「如果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他的nV朋友，那不是。」

「那是谁的？」

「你在说什麽？我是人，不是东西。我不是谁的。」

「那就是我的了。」

「什麽？」

冬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麽，白净的眉心蹙得更紧了。然後她看见方旭笑了，一双透着锐芒的眼睛笑得眯弯，颊边酒窝陷落，一张笑脸灿烂得不可思议。

脚边的黑sE土狗吠叫了两声，冬尘这才回过神。

──那是你的狗吗？

──不是。

──那是谁的？

──我不知道。

──那就是你的了。

冬尘想起他们之间的对话，总觉得有点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