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缨听了是首「周词」,还不及赞他雅兴,便忙着迎上去。虽想向算命的说些甚麽,他的魂灵却仍受恋奴所牵系,心里头只是痴,面上也还獃着,忙要道些甚麽,却道不出。

算命的替他扣整衣物,又将披风脱下来付与他,为他合上,方问其缘由。李缨忆起梦来,不停乱颤,好似风中花枝一般,委顿可怜。算命的见状,不免又好生安慰一会儿。

李氏喑哑一阵,方道:「我终於知晓那男鬼为何会冤Si,真是苦煞人也!」

算命的请问其详。

李缨郁闷了会儿,竟说道:「我头一回儿上京,四处无亲无友,算来惟一的友人,竟只有你一个。若连你都不知道我心里头所想的事,我又如何能知道?难道我与你是白白地相处朋友麽?」

算命的听完,仔细玩味,更觉满口生香,瞧眼前李君可Ai,心里难免联翩浮想,竟尔缠绵,回思昨晚俩人共了一房,还有别的想头,过於狎邪,亦不好说,便道:「你不必说,我已全知了。」

李缨惊道:「方才是我错了,歪派你的罪名,你不怪我,反而说你全知了?」

算命的道:「你以为小弟是何许人也?自是能点破天机!我是个京中的倦客,过眼之人多了去,就几日下来与你一处,我方知道,天涯虽大,我心里头原只有你一人,既是如此,你的心里头又有甚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李缨困惑,只道:「却不明白,恋奴为何瞎缠着我?」

算命的只道「恋奴」是那男鬼的名字,便剖析道:「恶有恶报,凡事先说因果,你自以为与他无仇,何尝如此?」

李缨双膝一软,跪下道:「大师救我!」恰好搂在腰下,算命的磨蹭一会儿,倒还不敢太过放肆,见李君傻傻的不知,方搀他起身,道:「你先备置我说的物事。」

所需者竟是芙蓉帐,红喜服,结绣球,合欢被,交杯酒。

李缨闻言,大觉不妙,问道:「你让我与谁结亲?」

算命师答道:「你要命,还是清名?」

李缨忙说:「命!命!节C值几两银子?」

算命的回道:「正是,还有些话,须向君告知--」

李缨说:「是?」

算命的伸出手来,道:「请再纳五两。」

李缨道:「我是真没钱了。就算我把袴子给当了,也掏不出半点碎银子来。」

算命的道:「你先别r0U偿,我也不见得拿。」

李缨气愤道:「我说我要当我的袴子,你真的给我典当?你就Ai摆布我,总拿我开交!」

算命的见他气恼,盈盈笑道:「今晚你与我同睡了,你要开交我,我要开交你,还是我帮你开脸儿都得。」

李缨惊道:「谁开交了谁?你究竟要对我做些甚麽?我看你是个斯文人,想不到X子里头如此败类!」

算命的笑道:「我就是要当败类,替你布置完毕,与你饮过交杯後,拉下鸳帐,覆上鸳被,咱俩贴着T同榻而睡,需头与头并,脚与脚并,不可抵足而眠,交颈更妙!惟有如此,我才能替你捉伏男妖。」

李缨听了,更觉有异,问道:「这麽一来,你我不是t0NGfU妻一般?世间哪有男人与男人作夫妻的道理?」

算命的说:「为了蒙骗男鬼,在所不惜。你我不是真夫妻,凡是未行夫妻之实的,都不是真夫妻,空有虚名而已。外头那些行过夫妻之实,而无夫妻之名的,也不过姘头而已。唯有名实兼具的,才是真夫妻。今晚过去,你我便不再是夫妻了。」

李缨被这套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当真应了声,为了捉伏男妖,唯有全然听信大师之言。

算命的随李缨一路置办物品,来到一茶馆,外头放着帘子,并不开门。算命的迳入里头,李缨忙制止他道:「忙喝茶呀?人家没营生呢。」

茶馆里头的人出来迎客,「官人,怎麽就这样跑进来啦?有何贵g?」

算命的问道:「贵宝号落座京中甚久,可知一位名唤日卿的才子状元?」

茶馆的说道:「问我可就对了,老夫虽马齿徒长,这些风花雪月的事,倒也略知一二。有位名叫李益的状元,写了首诗,啥麽峰前啥麽雪的……唉,那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罗!」

李缨细思片刻,方击掌道:「是了,依这岁数,可是我爷爷。」

算命的问道:「真是你爷爷不成?」

李缨又细细寻思一遍,方敲掌道:「真是我爷爷,我老家里还有他的题字在墙上,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日卿正是我爷爷的字号,只是他後来不知何故,不以字行了,连房里的人都不许这麽叫他,原来是因为恋奴总Ai唤他日卿的缘故。」

茶馆的说:「李大官人当年名动京师,还娶了宰相的nV儿呢。」

李缨听这话都与梦里符实,继续请问其详。

茶馆的说道:「可惜李大官人不举,他老婆偷汉子,只好离缘。接着大官人又续娶三个老婆,三个都偷人。」李缨与算命的听完皆诧异。

算命的铁口直断道:「这便是梦魔的诅咒。你爷爷受了那男鬼的咒,如今你爷爷已Si,那男鬼来找你讨公道了。」

李氏听得浑身打颤,算命的只抱抱他,安慰道:「入了夜,你便知道小弟的厉害,跟着小弟走,定然保贤兄你平安无事!」

入了夜里,俩兄弟同回拥翠轩。李缨穿毕喜服,算命的替他结绣球。俩人在桃hUaxIN木八仙桌前分坐,算命的替他斟鸳鸯杯,李缨与他一饮。

外头忽有厉风推窗,把窗呼呼直拍,好似发怒一般,还把喜烛吹灭。

算命的说道:「咱们仔细睡过,回明这则冤案,才不枉你追寻至斯。」李氏颔首,此回俩人当真脱去鞋袜衣物,入芙蓉帐里一块儿睡下,余话不提。

当晚,恋奴竟不入梦里,却在芙蓉帐外游移,口里唱着〈凤凰台上忆吹箫〉:

「夜永衾寒,忆犹情怯,何由听漏三更?任雁回鱼落,帛迹难明。眸转香醪送钩,银烛尽、岂共天明?从来别,非关有信,最是无盟。

卿卿,觉来是梦,伊未寄音书,只道长征。望两重心字,还见游町。应料多情如我,时念远、没锁窗棂。曾极目,描渠影形,暗念其名。」

李缨听歌声婉若莺啼,sU麻入骨,已醒了一半,却被算命的y是压住。

听恋奴声声呼唤道:「郎,去哪了?你不理我,我可上哪儿去寻你?」

恋奴穿入罗帐中,见得李缨,先是大喜道:「日卿,奴等了你这许久,直想着你,曾寄出多少书信,鱼沉雁杳,未能尽诉情衷!」才要搂抱,见算命的与李缨睡在一块儿,却急火攻心,变了sE。

「Si活都如此羞辱我,令我作忘八!我就活该让你糟蹋!我原本也有甚是知心可人之处,本该自珍自重,只怪我没想开,这一生竟都废在你手里。恨,实可恨!」

一GUY风推入花格窗牖,恋奴把脸一转,竟变作厉鬼来讨命,两只鬼爪子掐在李缨的脖子上,渗出血点子,李氏断气只在顷刻之间。李缨口里只余一息游丝,捏着算命的手,「大师救我!」

算命的登时蹦起,自牀里抄出家俬,一手持铃,一手执剑,在牀里跳神作法。

恋奴不痛不痒,见算命的只穿肚兜,作个哪吒样,也好意思拿他?更不理睬,一心只想夺李缨的命。

算命的道:「李缨与你有何冤仇,你竟要害他的命?斯行于你修道有害,难道你愿为了一个李益,就此永劫於现世,不得超生麽?」

恋奴闻言发怒,放开李缨,张扬着鬼脸,朝算命的猛啐一口,遭他躲过,又嘶叫道:「臭男人,你哪里知道我的心!你们都是狠心短命的贱人!日卿那畜生上哪儿躲去了,快教他出来,让我好生伺候!」

算命的说:「你可知日卿Si也?」

恋奴道:「胡说,我知他没Si,只是不愿见我。」

算命的说:「你可知日卿Si也?」

恋奴道:「胡说,他就在牀上。奴现在还要骑在他身上,令他昇仙。」

算命的说:「你可知你已Si也?」

恋奴道:「岂只我Si?你们都Si了,还Si全家。这儿可不是Y曹地府麽?」

算命的见说理不得,想道:「此举虽有损Y德,为救李君,不得不如此!」遂打开纸包,吃了符灰,喝水朝那恋奴身上一喷。「噗──」的一下,符水溅满恋奴与李缨一身,很是厉害。

李缨忙取来喜帕揩拭,恋奴则浑身火燎,受尽痛楚,变回人形,抱头哭泣道:「Si也!奴将Si也!道人撒宽手,莫折腾奴,让奴少点煎熬!奴真的好冤哪!」

既在李君面前扬了威,算命的很是解气,叉手笑道:「活人岂知这符灰的厉害?你终於可知道自己已Si了麽?」

恋奴拜伏,「奴日日夜夜,年复一年,思念李君至今,何时知道李君已Si?又哪里晓得奴身已Si?」

算命的一听,便动恻隐之心,忖道原是那李益无情负心、有愧恋奴,遂提议:「我有一法,既令你修道,也令李君无忧,你可愿听其详?」

恋奴连声答应道:「一切只听道人指示。」

算命的道:「李君日後三餐茶饭,供你牌位,为你诵经加持,而你莫再阻碍李君姻缘。为助你早日修成,小弟允你入夜後与李君神交,此法可好?」

恋奴点头如注,道:「只最後一则,奴甚是喜欢。」

算命的一个响指,解了恋奴身上火燎。

李缨还不及答覆,那恋奴便化回原本娇娥模样,脱衣解袴,坐到他腹上,唾也不抹,便扶着根,对准了一坐,这一下,李缨叫道:「断了!」一晚x1乾不少yAn气,只道:「原因是理明白了,只是情形与以往无异,这一人一鬼,怕是日後纠缠不得,甩不开手!」

恋奴飘然去後,已届天明。李缨浑身青紫,襗内满是JiNg水,出JiNg过多,只是昏睡。算命的遂吩咐小二打水过来,亲自为他擦洗、穿衣。

李缨悠悠醒转,躺在他髀上,有气无力道:「你才刚卖了我,我这般令他受用,难道你也无一丝的不安吗?」

算命的轻轻扭他鼻子,笑道:「心中有鬼谓之愧,我心无愧,何以不安?」

李缨啐道:「日後我让他x1乾,你便甚麽也分不到了!乾脆你连我也一块儿渡化过去得了。」

算命的依旧满面堆笑,将怀中人扶起,把手0进他里衣,捏着他的x脯,悠悠道:「我有几个法子,不只回yAn,更让你添寿,贤兄不妨一试?」

李缨道:「只许你说给我听,也不快些告诉我。」

大师便说如此这般。

李缨听罢,心里头火热,脸儿一红,嚷道:「昨晚我前头让人占便宜,今日你便图我後头了!一人一鬼,教我好受!」遂把头向壁里一歪,不忍再瞧这腌臢人,骂道:「假清修!花和尚!不要脸!」。

算命的说:「我是把道行都渡给你,小弟这是要减寿的!你怎麽不知道双修的好?」yu拈他下颔,拈不得,又朝他耳际一吹,李缨一颤。算命的笑道:「各人因果,皆非我之造化,你反要怨到我这儿来,岂不是又歪派罪名给我?我有冤屈当向谁诉呢?难道还是我入得你梦里,榨了你的yAnJiNg麽?」

李缨听了,犹自恼怒,不言不语。

算命的又坐近他,一手搂抱他腰,一手望他软nEnG髀里抚0,「我如今说得这般好处,可供你养生,全天下只你一人知,我也只Ai你一人得好处,我是恨不得看你长生,不要你减寿。」

「这法子于我无益,反耗损我真力、褪减我修行。你说说,是谁添了福气,又道是谁祸害了你?我说法于你,是你不知我的好意,还瞧我腌臢,说我图你的好处。」

李缨听完这一套一套的,早已满头晕突突,还以为真有好处,便忙央求道:「大师,你我如此情份,交杯都饮过了,我当然信你,只望着你别再收钱了就是。」

那算命的闻言,已禁不住笑,说道:「都是熟人,谈钱生份。你别丢开手,我自不撂开你。」

便替那李君又宽衣解带,拉下鸳帐,俩人在喜牀上伏下。此间余话,按下不提。

春光,撩我心弦。

春雾缭绕,淡淡似云烟。

相思,相怨,多惆怅?

思君,恋君,辗转长夜难眠。

窗外,灯笼轻摇摆。

今宵,等君空对月呦,满目泪。

花扇也遮不住我,Ai的憔悴。

夜哟,温柔的夜哟。

灯光在水中,粼粼闪闪。

思君,恋君到如今。

又听那金丝鸟儿报春晓。

金钗为君戴,丝袖为君翩起舞哟,伤心泪。

我愿化作春天里的花儿,与君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