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宁煦的话,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半晌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这是要为你妹妹做媒?
“臣妾是担心妹妹嫁不出去。”宁煦笑着点了点头。
“告诉朕,你瞧上了哪家的勋贵,想要将你妹妹嫁过去。”皇帝闻言顿时有些好奇了,随即笑着问道。
“那哪里是臣妾看上的,那是妹妹自个瞧上眼的,此人皇上也认识,正是永瑄哥的儿子,您的侄儿德麟。”宁煦柔声笑道。
皇帝闻言,脸色一变,神色间有些复杂的看着宁煦,半晌才道:“为何就选中了德麟,朕记得,德麟前几年就娶妻了,前几日还听说他得了个儿子,你妹妹嫁过去,妥当吗?”
“人是她自个选的,那日还求了臣妾许久,臣妾也不知是否妥当,不过,德麟是您的侄儿,是自家人,想来是不会有错的。”宁煦已经感觉到了皇帝对此事的抵触,但却不愿放弃。
“芙蕖,永瑄哥如今执掌兵权,权倾朝野,能压制的了和珅的只有他一人,朕……去年年底趁着他回京时曾去富察府求他出面与朕一起除掉和珅……只可惜被他拒绝了,朕如今不仅要听皇阿玛的话,还要处处忍让和珅,朕算什么皇帝?”登基至今大半个月了,皇帝第一次在人面前表露出了自己不满的情绪。
“皇上。”看着皇帝满是痛苦和愤怒的脸,宁煦心中震惊不已,她此刻才知道,皇帝竟然承受了这么多,心中无比难过,立即握着他的手道:“皇上,您不要这样想,臣妾相信总有一日,您会得到整个天下的。”
“那一日还要等多久?朕才做了大半月的皇帝便觉得处处受制,郁闷不已,朕每日只能用处理不完的琐事来麻痹自己,只能用先祖们的手札来消磨时光,让朕忘掉这一切,可一旦静下来,朕脑子里冒出来的全是这些……朕很想皇阿玛长命百岁,多活许多年,可他一直重用和珅,让和珅这奴才蹬鼻子上脸,着实让朕气愤,连永瑄哥也不愿帮朕,难不成……他们都不服朕做皇帝,还是想取而代之,才选择漠视这一切……。”皇帝心中如此想到,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坐上了这皇位,才知道要坐稳这皇位有多难,一切的事儿都让他不安和焦躁,即便他拼命冷静下来了,可还是会想起这一切。
“皇上,臣妾听闻永瑄哥与和珅的弟弟和琳这些年在战场上共生死,浴血奋战时和琳曾奋不顾身救过永瑄哥,两人情同兄弟,有和琳这层关系在,永瑄哥自然不会对付和珅。”宁煦连忙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想安慰皇帝。
“和琳和他亲如兄弟,可朕才是他的亲兄弟,芙蕖……你说,永瑄哥会不会想与和珅联手夺走朕的皇位?”皇帝低声问道。
“皇上。”宁煦显然很震惊皇帝说出来的话,半晌才道:“这不可能,永瑄哥并未入皇家玉牒,他的身份只是福康安,皇阿玛再宠爱他,往后也只能给他王爷的身份,让他得到他原本该得的。”
“但即便他如今是什么身份,朝中大臣无一不知他是皇阿玛与额娘所生,他手握重兵,朝中又有和珅支持,若他有反叛之心,朕根本就无力对抗。”皇帝说到此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皇上,永瑄哥若是想夺走您的一切,何必等到今日?依臣妾看,他不会如此的。”宁煦连忙安慰道。
“人心隔肚皮,就连永璘也会与朕争夺皇位,为此不择手段,不惜伤害朕身边的人,永瑄哥呢?他也不是多年前那个爱护朕的永瑄哥了,人终究会变的。”皇帝一脸寂落道。
宁煦闻言,心中也有些担忧,不得不说,皇帝如此想的确是人之常情,而且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上,此事还要静观其变,永瑄哥在京中停留的时日不少了,按照规矩,他该离京奔赴战场了。”宁煦低声道。
“是啊,就看他愿不愿意接受旨意离开了。”皇帝咬着牙道。
“一定会的。”宁煦连忙安慰道。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将宁煦搂在怀里道:“这些事儿,朕憋在心里多日了,也只有在你这儿,还能说一些。”
“请皇上放心,臣妾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宁煦连忙说道。
皇帝轻轻颔首,半晌才道:“朕明日便下旨让你妹妹嫁给德麟,不过……德麟已有嫡妻,你妹妹嫁过去只能做妾了。”
“臣妾明白,谢皇上恩典。”宁煦想要站起身行礼,却被皇帝抱的更紧了。
宁煦感受到了皇帝心中的不安,也伸手回抱他,二人靠在了一起。第二日一早,皇帝果然下了旨意,宁煦得知后高兴极了,若可以,她早已出宫去报信了。
“娘娘,仔细脚下,可别摔跤了。”见自家主子竟然在寝殿中蹦了起来,景嬷嬷吓得不轻,连忙提醒道。
“皇上果真下旨将她嫁给德麟了,太好了,景嬷嬷,快派人出宫去传信。”宁煦对景嬷嬷说道。
“娘娘,皇上既然下旨了,自然有太监去传旨。”景嬷嬷柔声道。
“是,是本宫疏忽了,既然皇上下旨了,那一定有人去传旨了,比本宫派去的人要快。”宁煦点了点头,半晌又道:“嬷嬷,你派人回一趟尚书府,告诉本宫的妹妹,让她得空了入宫一趟,本宫要见她。”
“是,娘娘。”景嬷嬷笑着点了点头。
宁煦的确高兴,为此好几日都眉开眼笑的,她身边的人也跟着高兴。
主子又重获皇上的宠爱,得到的赏赐不少,连带着他们这些奴才都沾了光,自然欣喜万分,好生伺候着宁煦。
圣旨下达后的几日里,富察府中一直气氛浓重,德麟之妻瓜尔佳氏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抱着襁褓中的儿子伤心不已。
“孩子……你阿玛不要你了,额娘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办?”
瑛儿一进屋便见自己的儿媳妇正抱着孩子低声抽泣,看着十分可怜,她也忍不住涨红了眼。
“云崖,这是皇上的旨意,我们也无可奈何,孩子……看开些,德麟不是不要你们母子了,只是娶了个妾,永远越不过你去,更何况,你还给他生了长子。”瑛儿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低声安慰道。
“额娘……我到底做错什么?我不明白,我一直把宁煦当做好姐妹,可她却抢了德麟,如今她竟然还成了礼部尚书的女儿,成了宫中贵妃的嫡亲妹妹,往后我一定会被她赶出去的。”瓜尔佳氏失声痛哭起来。
“谁敢将你赶出去?”瑛儿闻言脸色有了怒气,半晌又柔声道:“你放心,有阿玛额娘在,谁也别想动你和孩子。”
“瓜尔佳氏闻言点了点头,但泪水还是像断下的珍珠一样洒落下来,看的瑛儿心疼不已,柔声道:“你刚刚出了月子,身子虚弱,可不能这般伤神,孩子还小,也不能这般抱着哭泣,还是将他哄睡了让乳母瞧着吧。”
“嗯。”瓜尔佳氏点了点头,擦干了眼泪。
“既然是皇上下的旨意,咱们也违背不得,按照圣旨上写着的时日,下月十八便要迎娶她入府了,这些事儿,额娘会亲手操办的。”瑛儿低声说道。
听了瑛儿的话,瓜尔佳氏立即颔首,也未再反驳了。
但此刻的瓜尔佳氏心中是忐忑不安的。
这几年来,她变着法的期骗瑛儿和顒琰,变着法的捉弄和伤害那个女人,她怕自己会遭到报应。
“皇上说了,一切按照迎娶正妻的礼仪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本宫打理,额娘先去准备了。
“是。”瓜尔佳氏应了一声,待瑛儿走后,她的脸色已变得十分可怕了。
那个女人竟然和自己当初一样,以正妻之礼迎娶,可真是最大的威胁啊,她绝不会答应的,一定还要办法阻止这一切,瓜尔佳氏绞尽脑汁思索着,就连怀里的孩子在哭泣也未察觉。
她的心中已充满了仇恨,冥冥之中还有一丝不安,这些年自己是如何对她的,自己一清二楚,就别说额头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就是身体上别的地方,只怕也有不少痕迹,这便是藏不住的,如今那个女人找回了阿玛额娘,还有个身居高位的姐姐撑腰,她想要打压几乎不可能,她甚至还要提防着她来找自己报仇。
“去……去告诉少爷,小少爷哭闹不止,病了。”瓜尔佳氏突然看着怀里正在哭闹的孩子,大声喊道。
“是,少夫人。”外头立即有奴才应了一声,去禀报了。
“孩子,如今额娘只有靠你挽回你阿妈的心了,你要争气。”瓜尔佳氏看着孩子自言自语道。永寿宫中,颖太妃正看着桌上的饭菜发呆,宫女紫兰轻轻走了进来,在她耳边道:“娘娘,您要见的人带到了。”
颖太妃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看着缓缓走进来的人,脸上满是惊喜道:“瑰儿,你终于来了,本宫可是想尽法子,才将你再次弄进宫,这次你可别让本宫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