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们,这满屋子的都像是丫鬟似的站立着没有动弹。这放眼望去确实能跟四阿哥一并坐着相邻的也只有她了,剩下的都只在一旁候着。
“都坐吧。”四阿哥看着云拂,瞧见她眼里些许的不痛快,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暂且只能这样,他也不能为她做什么。
“臣妾前些日子确实有时候恍惚着不便出来,也不能及时为四爷解除一些烦恼,不过服了多日的药方现在是完全没事了。我刚还跟云拂说来着,让她搬到我那去住,我们姐妹俩聊天也方便,就看看四爷的意思。”年秋月笑得妩媚,说得甚是知情达理。你若想从她话里挑出一点毛病来,确实真挑不出半点能反对的意见。
四阿哥第一时间便是看向云拂,而云拂错愕不已,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反而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接触到四阿哥的眼神时,她赶紧收回眼神,轻轻点头道:“姐姐说得在理。”便也不再多言。
环视了这屋子里的人,最后视线停留在年秋月的笑脸上,四阿哥说道:“是怕你身子还未恢复,反而吵到你,你要好好歇着才是。再者你们两个又都是浅眠的人。”
“这难不成是四阿哥不放心不成?我与妹妹哪有那么多好计较的。我们若是住一块,说不定晚上睡不着还能把酒言欢呢。”年秋月径自说得欢喜,掩嘴说着,她的意思已经明显不过了。
“若是你不怕麻烦,就让云拂住过去吧。”四阿哥停顿了一会,便这么对着年秋月说。
云拂在一旁不由得心里一阵苦,就这么不用问她半句意见么?虽然即便问了也是白问,可如此把她当物件般这边搁几日那边摆几天的让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心里难受。可既然年秋月已经开口了便势在必行,四阿哥也不便维护她过于表面,只好顺着年秋月的意思了。
而让云拂想不到的竟是,让她住在偏房小阿哥的房间里。
看着冷飕飕的房间,那叠得整齐的床褥,脑海里依稀还能浮现福宜躺在床上哭闹的样子、最后躺在上面的安稳模样……
“侧福晋也太……”安白忍不住的开口。让云拂来这边住也就罢了,让她住厢房也算了,竟然让她住小阿哥曾经住过的房间。这存心不是不让人歇息的吗?
忽的感觉到后背一阵凉意,虽然在小阿哥生前云拂对他也是关爱有加,可如今事过境迁再来到这屋里,难免是落寞伤怀。听说,自从小阿哥走后,这屋里被彻底的清洁过一遍,还封锁了起来。如今让她从四阿哥那搬出来,又让她住这间房究竟用意何在。
云拂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罢了,我刚问过,绿盎轩再过几日便能住回去了,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转头看着这屋里的一切,收拾得极其干净,若不是知道的人必定不会看出这屋里曾是小孩子住过的地方。
收拾得如此干净,也不难看得出年秋月的心,其实她心痛得厉害,把有关福宜的一切东西都收走,以免睹物思人、触景伤情。
而在另一间房的年秋月,此刻正得瑟的坐在炕上吃着点心,笑得很是阴险,轻轻擦拭着嘴角,眼里露出一道凶狠的目光,道:“我的儿,额娘让害你的凶手住你房了,你该去找找她了。”
即便在碎云轩住下,也不会被亏待。年秋月待云拂更是如临贵宾般伺候着,对她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
人是她邀请到这来住的,这情跟面跟理都让她占了去了。占尽了风头的年秋月怎样都得好好的照顾人家一回,免得落人口舌惹个不贤之名。
可云拂向来怕生,就连床褥也一样。好不容易习惯的床褥在四爷那又不好拿过来,整夜在这床板上翻来覆去的,就是难以入眠。总是要眼睁睁的看着窗外的天微微发亮了,她的眼皮才感觉沉重到不行慢慢的闭上睡过去。
可纵使睡过去了,心里还是不踏实,过不了多久天一亮外头开始吵闹她便又睡不下了。如此反反复复,来到这里不过短短的三日时间,她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小姐,您起身了?”安白过来伺候着,看着那顶着黑黑一圈的眼睛的云拂,不由得皱起眉头一阵心疼,“小姐又睡得不好了?”
云拂向来浅眠,搬到绿盎轩的好处便是即便是大白天的,照常能安静如傍晚;在四阿哥屋里的时候还是四阿哥亲自交代午膳过后不进行一切活动包括打扫,才能让云拂入睡。可如今来到这繁华地段,她是吃不下也睡不着,甚是苦不堪言。
按着那发疼的额头,云拂只能用眨眼睛来代替回答了,她是连摇头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支撑着欲起身,可头却晕得厉害,险些直接栽了下去。
“小姐,奴婢去叫太医过来!”安白扶着云拂回到床上,看着那毫无血色的小脸焦急万分的说着。
“别,我休息一会就好了。”云拂连动都不敢动,感觉只要头一动就天旋地转,晕得厉害。抓住安白的手,她不想就在这里住上几日便叫来太医,着实不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故意扫了年秋月的面子。
可安白却不让步,搭上云拂那冰冻的小手说:“小姐,您从昨儿个便苍白着一张脸,手脚冷的发冻,你如今是连床都起不了,怎能说休息就好呢?”
云拂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怕再拖下去只会是更严重,朝着床边那头的窗户瞧了瞧,张了张嘴对安白说:“把窗户打开,然后去告知侧福晋。”交待完她也没有多少的力气了,拉了拉被褥把自己裹得更加结实便缓缓的睡去。
瞧着那扇面朝北的窗,安白不禁叹息着,只好把被褥拉齐照着云拂说的去办了。
“这怎的一回事?”年秋月一踏进屋里就打了一阵哆嗦,瞧着那张开着的窗吩咐旁边的东儿道:“赶紧的去把那窗给关上了!开着这么大的窗睡觉,怎会不染上风寒!”接着便快步与张太医往里面走去了。
瞧着床上那脸色煞白如纸,眼睛紧闭着的人儿,看得出是极为难受,年秋月抚上云拂发凉的额头,“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的也不会照顾自己。安白你也是,把窗户敞得如此大!”
“是奴婢一时疏忽,都是奴婢的错!还请侧福晋责罚。”安白跪着饶恕,看着床上难受至极的人儿,她也心里不是滋味。
云拂想开口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加重了皱着双眉及紧闭双唇的动作。
“怎么了?”四阿哥闻声赶了过来,当他瞧见床上的人儿时,心都揪到一块。在年秋月要责罚安白的时候他出声制止了,缓言道让她服侍云拂,待她好转了些再说。
休息了耶喝过了药,云拂感觉好多了,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尽心伺候着自己的安白,想起她今日被责罚的情景不免愧疚起来,“委屈你了。”
“小姐说的什么话,安白伺候小姐是应该的,奴婢为主子分忧也是应该的。安白并没有半句怨言,安白知道小姐待奴婢也甚为极好。”安白摇着头说着,这些将心比心的举止她也看在眼里,她才会那么忠心的跟着云拂。
伺候好云拂躺下,安白环顾了一周便退了出去。这几夜她都亲自守着夜,就怕半夜有个好歹,也有个照应。
而躺在床上歇息的人儿此刻却精神奕奕,睡了大半天的云拂眼下却清醒得很,盯着眼睛上方想着来到这雍王府一年多时间里的零零碎碎。庆幸是遇见了安白,若不然她或许早就直接去见将军了。
没背景没身份没地位,如今连个栖身之地都被人捣毁,只能住在罪魁祸首屋里,还得面善着和颜悦色。想到这里云拂不禁一阵感叹,叹息着自己的命运。
忽的感觉有一道黑影,接着床边像是有人要捣进来似的,云拂一声惊呼:“谁?”
这屋里一片黑,压根就看不到人的五官,这突如其来的确实被吓了一跳不轻。
“是我。”四阿哥的声音回荡在云拂耳边,她才稍稍缓下心来。只是她刚刚那一句喊得似乎过于大声了点,又在这寂静的夜里,门外的安白拉不住圆月已经让她冲了进来。
“小姐,圆月来了。谁?是谁?”圆月显然是一副还未清醒的状态,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面对着一片漆黑摸不着东西南北朝着一面墙便喊着。
这声音,像不是朝着自己在讲的,云拂也感觉到了,不禁一阵闷笑。可却被圆月误以为是发不了声音,更加焦急的重复喊着。
“圆月!”这是安白斥骂的声音,听得出已经极力的压低声音了,可还是清晰的传送到云拂的耳朵里,“你这般是闹腾什么,刚刚是四爷进来了。快出去!”
停顿了好一会儿,听见拽着衣服的声音,随着门“吱呀”的一声关上,才听到圆月的一句“是四阿哥来了?那我怎的没瞧见?”
“你都睡着了,用什么瞧见?”安白没好气的说着。
随着声音远去,云拂躲在被窝里,两只眼睛黑溜溜的转过来转过去,她没料到四阿哥会半夜潜伏进来,还鼓挠了这么一出。
云拂被圈在四阿哥的怀里,显得有点不适的扭动身子,还想着如今她不是病人来着的吗?
“就这么躺着吧,许久没见你了。”
云拂也没有答应,不一会儿便听见旁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四阿哥睡着了。或许是药剂出现了作用,昏昏沉沉的,听着那沉重而有节奏的呼吸声,云拂也渐渐的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等到她一觉醒来,已然快辰时。听见外面年秋月的声音,云拂睁开眼睛才发现身旁空空如也,倏地从床上坐起,一切还是跟之前一样,不禁让她怀疑,昨夜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