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身子稍稍颤抖了一下,或许别人没有敲出来,可云拂说着的时候眼睛可是直盯着乐嫔便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了。回想了一下,皇后说道:“宫女当时好像吃了一块,剩下的一块被带到太医院了,检查出来确实含有红粉。这荷叶糕也说不准现在还在不在。”
皇后不敢肯定,毕竟那是有毒的东西,检查确定出来后一般便直接被处理掉了,若是放着引来别人不幸食用那可就不好了。
云拂明白的点点头,问道:“那臣妾可否要求让人带着那块有毒的荷叶糕来瞧瞧?”
“这?”皇后显然有些错愕。
看着那一直跪在地上的乐嫔,云拂莞尔一笑道:“既然乐嫔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也没什么错便让她起身了罢,一直跪着膝盖头都该疼了。”
“起身吧。”皇后赦免道。
确实跪得有点久了,且刚刚又是哭闹又是受惊吓的,这一时半会儿站起来也站得不稳,在皇后及贵妃面前,乐嫔只好借着丫鬟的身子起了身,自己摇摇晃晃的站稳。
“臣妾记得,在还没病之前最后一次做荷叶糕,便是在这延禧宫里与乐嫔一起做的,当时因为乐嫔是第一次做的,所以手把手教得有些慢,连连做了好多荷叶糕,本宫记着,好像有满满一桌子那么多,乐嫔可还记得?”
进宫久了,这些嫔妃们勾心斗角的事云拂也看多了。不是不懂,只是不屑,但若是为了保护自己唯有这样,那么她也会甘愿一试。
乐嫔本身就站得不稳,被云拂那一番话说得,是一个颤抖接着一个颤抖,又极力的镇定着,眼睛也不敢瞧着云拂,只能颔首小声的应“是”。
“妹妹莫怕啊,姐姐也是实话实说不是?”云拂看到那颤抖的肩膀,她甚是体贴的安抚道。
“本宫可还记得,后来那些荷叶糕都是让皇上给带走了?”熹贵妃朝着云拂看了一眼问道。
云拂回以一抹深深的笑意,点点头道:“姐姐好记性,当日恰巧皇上也来了,瞧见那么多的荷叶糕,他一个欢喜吃了不少,还把剩下的好几盘子都让张公公一并带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乐嫔的身子已经完全控制不了站不稳了,她朝着地上噗通一声跪下,紧接着泪水从眼眶里噗通噗通的直掉,“皇后娘娘,臣妾确实向云妃娘娘讨教过这做糕点的手法,可无奈臣妾双手笨拙得很,做了好多仍然学不到云姐姐一半的手艺,后来甚是灰心才与云姐姐一并到御花园散步。”
云拂不得不佩服乐嫔的勇气,她倒是说起谎来一点也不含糊,连眼睛眨巴一下都不用。她压根儿便没说过那句话,因为乐嫔在第一次着手做的时候就赢得她的赞叹,连连称赞她心灵手巧,就是嘴上那么一说手上那么一做,她便能学着到几分,别说精明,就是依样画葫芦的本领就甚强大。
“皇后娘娘,臣妾还在御花园碰见辛嫔,只是不幸辛嫔如今却……”说着说着乐嫔又哭了起来,最让人气愤的,是乐嫔说罢还偷偷的朝着云拂看了一眼。
云拂甚是不解,虽有道是女人是水做的,但她这般能把泪水把握得游刃自如的霎时开霎时关的倒是第一次所见,平日里怎的就没发现她有这等大的本事。
皇后的眉头越皱越紧,索性靠着炕卧了上去,按着发疼的额角说道:“这为何本宫听着是越来的越乱了?这荷叶糕,乐嫔你最后是学会了没有?”
乐嫔的脑袋瓜子晃了晃,还随着掉了几滴泪水来,甚是可怜兮兮,“臣妾没有,学了半天,连姐姐一半的手艺都不及,否则又怎会垂头丧气去散步?”
当时确实云拂提议到御花园走走的,却是因为乐嫔都学会了,欢喜得很,还带上端柔一并去游逛的。乐嫔的谎计一流,连胡乱掰扯的功力也是深厚得很。
直勾勾的盯着那泪眼婆娑的乐盈盈,云拂端起茶杯啜饮了几口,缓缓道:“本宫记得乐妹妹当时做的荷叶糕都没有带走,皇上在这吃的时候便能分辨出味道来,还当着臣妾的面对乐妹妹赞不绝口,说第一次便能做出如此美味的恐怕也只有聪明如乐嫔一人能办到了。”
云拂说完,朝着乐嫔看了一眼。她自此至终面对的都是皇后跟熹贵妃,自然云拂也瞧不见她的脸色,更何况她不是满脸泪痕便是低着头抽泣。
其实说着这话的时候,云拂心里也没什么底,刚刚那一番话委实为捏造的,皇上并没有说这番话。但真真有尝了乐嫔做的糕点,只是带走的都是她自己做的荷叶糕而已。再者,她便是想端出皇上吓唬乐嫔一番,她也想瞧瞧,这看似柔弱似水的女子心里是何等的坚强如石。
如鲠在喉说的大致便就是此刻心中的感觉了吧,看着昔日情同手足的姐妹如今却为了权位刀刃相见。
“哦?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皇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看着乐嫔的眼神明显变得不一样了。
而能听到这话不慌张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了吧,更何况当天在御花园确实是遇到皇上,还同着云妃一并回到延禧宫的。
“姐姐,姐姐真是爱说笑,盈盈做的糕点咸淡过头食不下咽,哪能被……被皇上称赞呢?”乐嫔颤抖着声音说着,如果可以她或许会抬头抹下额角的冷汗吧。
乐嫔不可否认是聪明至极,但有时候便就反被聪明误。就像上回做糕点的时候,大致是她太过于高兴,所以忘了掩饰她的聪明,若是能大智若愚一些,或许连云拂也会怀疑,那么笨拙的手怎么会做出跟她一模一样的荷叶糕来。
云拂看着乐嫔,但笑不语。
“这……”旁边刚刚还叽叽喳喳的人这会儿倒是静得很,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出一个半字来。
熹贵妃好笑的端起茶杯,只是浮着杯盖看着那漂着的茶叶却一直没有往嘴边送,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头道:“这乐嫔温柔贤惠,心思手巧那是皇宫上下都知道的事儿,如今却谦虚得说自己笨拙,委实有点说不过去吧?”
“皇后娘娘明鉴啊,即便是盈盈做的糕点尚可入口,那也是万万不敢顶替冒着云妃的名字送过去的呀。”乐嫔估计觉得再扯下去也无果,最后只会越说越错便赶紧朝着别的方向说去了。
云拂冷了一把脸,声音阴寒至极,对着乐嫔的侧身说道:“眼下也倒是不在说你笨拙的那双手了?又谁人说你冒着本宫的名义让你前去送礼了?”
“一个紧张,便把不该说的也说出来了。”熹贵妃在一旁甚是得意,依旧端着茶杯。“这荷叶糕也有点名目了,若是把那掺了红粉的荷叶糕拿来,便就可知道究竟是出自谁人的那双笨拙的小手了。”
看着乐嫔不安的表情,熹贵妃欢喜得很,还故意问了她一句,“这若不是云拂的手艺,便就是乐嫔的。乐嫔,你说这么推断可对?”
“臣妾没有,臣妾什么都没有做啊皇后娘娘!”乐嫔有些惊慌失措,朝着皇后哭天喊地的闹上一番。
熹贵妃显得很是不耐烦,撇了撇头,对着皇后说:“臣妾倒是有一法子。”她看了云拂一眼,知道她素来心软,也就是这个致命的弱点,让她好生遭受了这些罪,处罚的话想必她也开不了口,便就由她来当吧。“交给宗人府,让他们去查清就好了。”
说罢往茶杯里吹了吹几口气,说道:“这样也用不着我们在这儿看着那些虚假的面孔了。”
乐嫔稳稳一颤,磕头求饶道:“皇后娘娘开恩啊,即便臣妾是清白的,只要进了那宗人府,出来也只剩下半条人命了,这样何以还臣妾清白?”
一个嫔位,一个妃位,虽然相差无几,但云拂与乐盈盈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谁轻谁重,自然都能分晓,眼下即便是乐嫔是当真被冤枉的,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皇后定睛看了那哭得泪水一把的乐嫔,再瞧了瞧云拂一眼,说道:“云妃对此事怎么看?”
“臣妾也想还乐嫔一个清白,但如若她不老实交代,也只好走一趟宗人府才能洗掉她身上的污迹了。”云拂其实狠起来那是要比谁都狠,而且是当被你捧着赤裸裸的心呈上给别人却遭到一顿唾弃后,那必定也心都凉了。
乐嫔慌乱的摇着头,她转过身子来,虽然眼里满是泪水可却还带着丝丝恨意,“姐姐,姐姐您不是说过,那是屈打成招吗?这样会多出多少宗冤案出来啊?”
既然如此,多你一宗不多少你一宗不少。
这个想法在云拂心里响起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何时起她也变得开始冷血无常了?
“若不然,妹妹可有好的法子可以证明?”云拂看着她的样子还是不忍动了一下子,只是知道她已经不能再心软了,“或者,让皇上来亲自赞一赞你的手艺?”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就连皇后也看着云拂。
就因为后宫这点事劳烦圣驾,委实说不过去,只不过也是云拂随口一提罢了,看着乐嫔苍白的脸及她直接瘫坐在地上的表情便也知道了,她琢磨着觉得自己大势已去,如今只有死路一条便颓废至此。
“哈哈,哈哈哈。”
乐嫔突然冲天狂笑几声,满脸泪痕的哭着喊:“皇上?这皇宫里谁人不知道皇上是专宠云妃宠得很,就连皇后娘娘怕也是掂量着几分薄面吧?”
此话一出,还真的让皇后跟云拂的脸色都不好看。
“又有谁不知道,虽然云姐姐只是一介妃位,可却能让皇上命人拿出那仅有的一颗天山雪莲药丸,就只是为救你一命,即便当时太医说没有十全的把握皇上都会毫不犹豫的拿出那药丸来吧?”乐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着实让人惊吓一把。“想必当时皇后娘娘心里也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