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以蔚最后的印象,是苏在她面前晕了过去。他那总是张狂不可一世的眼眸紧紧的闭着再也没有睁开过。然后她就被粗暴的护士推到一边,只来的及跟着追到手术室,然后……
她似乎看到了林希,和庄正他们,全都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刺目的血染红了苏的衬衫也染红了她的睡衣,浅浅的粉蓝色上沾染了血红的颜色显得别扭又诡异,她想说林希,苏怎么样了?张张嘴却发现,她已经坠入黑暗。
满地的血,鲜艳的红,诡异的尖叫声和枪声不停的在耳边响起,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人在她面前倒下,林希,顾盼,苏,庄正还有迟衡,那些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人全都睁大双眼倒在她面前,似乎在控诉她的无动于衷。
她想告诉他们快逃,快闪,却发现她像是被禁锢住一样一动都不能动,那个原本拿枪指着她的男人此刻在她耳边笑的极其恐怖,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她身上染上了浓的化不开的血迹,不知是谁的混合着谁的,鼻尖的血腥味道让她想吐。
她一遍遍的哭着,求着,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只能无力的看着他们所有人死在她的面前,然后那个邪恶至极的男人抬起她的头,转个身她缺额发现枪击了他们的人竟然是她自己。镜子里的她手里拿着的枪还冒着星星点点的烟,身后的人笑的畅快,不知何时,她也变成了面目可憎又吓人的怪物……
她不停的尖叫着却怎么都醒不过来,那个镜中恐怖至极的女人真的是她吗?画面一转却是他们所有人都苍白着脸,胸口不停的往外流着血,眼神恨恨的瞪着她找她索命……
“小蔚!小蔚!快醒过来!你在做梦,做梦!”耳边有人在呼唤着她,声音熟悉的让她心安,视线一点点的迷蒙,眼前的景物再也看不清晰,她眼前一黑,便又堕入了沉沉的黑暗中。
再度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鼻尖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几欲作呕,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耳边传来熟悉又沉稳的声音,不容忽视的夹杂着一丝焦急。
“小蔚,小蔚,你醒醒,看看我。”她才睁开眼,左手便被人拉住轻微的摇晃着,一歪头,入目的是迟衡焦躁不安的脸和略显疲惫的神色。她眨巴眨巴眼,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忽然有些混乱了。
“迟衡!你终于回来了!”她欣喜的嚷着,反而冲上去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笑闹着。
他有些怔愣,原本是做好了会被她忽视或者是会被她怒骂,甚至是已经准备好告诉她关于苏的消息了,可是如今她恍若全然不知的模样让他预备出口的话全部梗在喉咙里。
见他表情不对,迟以蔚疑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皱着眉头问坐在床边的林希,语气自然的好似她们根本没有这中间的半年多分别,“林希,我怎么到医院来了?是不是又晕倒了?”
她身体不好,虽然不是经常生病,但是时不时晕倒却是常有发生,以致于时间长了她自己都觉得林希她们有些大惊小怪,每次都把她往医院里送,偏偏身体又没有出问题。
林希愣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手放在身后示意闵墨祁出去找医生,自己却笑的娇柔:“是啊,你睡了好一会了,让我们都担心死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晕倒的吗?”
她垂眸咬着唇捂着头想着,好一会后才疑惑的冲着林希摇头:“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我们三个打扫操场的时候晕倒的?或者是,知道迟衡回来几天又走了所以气的?”
众人瞬间静默了,连迟衡都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个恍惚又变成那个无忧无虑的迟以蔚,心如刀割。也许正是因为见过她受伤蜕变之后的模样,才会对她现在的样子格外的思念却又觉得心疼。
她乐观的外表下其实原本是有那样纤细的一颗心的,若不是她曾经指着自己的鼻子怒吼,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迟以蔚,其实是有很多怨念更有许多委屈的。
林希僵硬的扯了下嘴角,不知该怎么说。只能支支吾吾的应声着。所幸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在意,相较起来她对迟衡的出现显得更加感兴趣,见他一身军装不由笑的更欢了。
“迟衡,你是出任务到一半特地来看我的吗?”午后的阳光显得温暖而宁静,她就那样侧着颜冲着他笑的无比满足,他忽然就释怀了。忘了就忘了,有时候忘记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没敢说,其实她就是自己这次的任务。只是顺着她道:“是啊,担心你所以赶过来了。”
迟以蔚笑的更欢了,这是迟衡第一次明白的表示她比他的任务重要,心里甜的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蜜,她抿唇红着脸颊嗔道:“这可不像你啊!任务还是很重要的,你回去吧,有林希她们陪着我就够了。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他苦笑着,却不敢答话,如今,她哪里像是好好的呢?“没事的,我都已经来了,就不回去了,一会等医生来了让他帮你好好检查一下,我在外面等着好吗?”他抚摸着她的长发,眼里是抹也抹不开的深情,凝视她的目光显得那样温柔真切。
迟以蔚笑着点头,看着迟衡和庄正他们出去,只留林希一个人在里面陪着她,忍不住笑的更欢了!医生很快的进来,问了几个问题,随意检查了一下,然后又很快的出去了。
她没太在意医生那几个略显的怪怪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的想着刚才迟衡少见的多情又温柔的模样,低着头红着脸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
林希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却识趣的没有开口。只是眼里的探究让她微微闪躲了一下。
“是刺激性间歇有选择性失忆症。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平时经常会看到的,有些人的心理不够强大,不愿面对痛苦所以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忘记。如果要她恢复记忆,只要带她做从前经历过的事情就好了,但是要注意,如果患者承受不来,最好不要逼她。”医生面无表情的说完这些话,然后带着略急促的脚步走远了。
迟衡皱眉,一时间心底也有些纷乱。庄正看了他半晌,才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要让她恢复记忆吗?”
迟衡微愣,沉重的摇摇头,“不用了,我宁愿她不曾经历那些事。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