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静静的凝视她好半晌,而后才双手环胸起身往窗户走去,站定在窗户前,她静默了很久才吐出一句话:“迟以蔚,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们?”
迟以蔚愣住,莫名其妙的看着林希,歪着头捏着手指问她:“林希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们了?我骗你们什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林希不语,良久良久的沉默蔓延着,忽然,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床上的那个状似单纯活泼的迟以蔚,嘴角带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你说你看我这假清高的样子很不爽,要跟我单挑。那时候,我们才小学六年级。”
迟以蔚不明就里的看着她,却很识相的没有插话任由她继续说下去。“那时候你居然真的打了我。我本来以为我不理你你就自然会放弃的。所以我们在操场上打了一架,你弄伤了我的额头,后来我答应你不会说出去。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迟以蔚咬着唇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原本那娇憨的模样渐渐退了下去,整张脸变得苍白却又脆弱,林希告诫自己不能心软,然后才一字一句的道:“你答应过我,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不能骗我,否则,我们就绝交。”
沉默,几乎是快要压抑死人的沉默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无限蔓延着。迟以蔚眼神左右乱飘,就是不敢看一直盯着她的林希,她张张嘴想要说自己没有骗人,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希也不着急,就只是那样看着她然后一动不动。不能说她是对她们之间的友情有信心,也许该说,她只是对迟以蔚有信心罢了。从来她就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她宁愿相信,这一次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她的表情,却让林希忍不住叹息。
“小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装病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不是吗?”林希终究是不忍的,上前几步把低着头默默啜泣的她拥在怀里。静静的趴在她耳边低喃着。
“林希,我想他。我真的好想他……我宁愿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多的错过和遗憾,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继续坚持,可是看到他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那么那么的思念他。”迟以蔚闭着眼睛靠在林希的怀里,几乎不可遏制的泪如泉涌。
林希轻叹,却也只能无能为力。他们之间的爱情比她还闵墨祁的还要负责且困难,她是一路看着迟以蔚怎么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更是明白知道她这些年这段日子的经历的。连她都觉得迟以蔚的坚持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更遑论是迟以蔚本人。只怕早已不知该如何承受了。
“小蔚,你从不是这样容易认输的人。你坚持呢?勇敢呢?况且迟衡现在的变化你跟我应该都看得出来啊,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要放弃了?小蔚,这不是你的作风。”林希稍稍退开几步,皱着眉头低问。
“如果来救我的人不是苏而是迟衡,那么我想,我们现在,或者以后,也许真的可以真正的在一起,不会分离不留遗憾吧。”她放开环抱着林希的双手愣愣的看着窗外。桃花开的极其旺盛了,正在渐渐凋零中。
就如同她的心一样。只可惜桃花凋零是因极致繁华,而她的心死却是因悲哀太过沉重多的她几乎承载不下。也许,她是真心希望自己可以失忆忘了所有的一切,却偏偏那么清晰的记得。林希想,其实迟以蔚心里,根本只是为了和迟衡能在一起,才会临时故意装的吧。
苏依旧昏迷不醒着,迟以蔚依旧假装她其实根本不记得那些事情,每日窝在迟衡的怀里半步也不想离开。可是只要迟衡退开一会儿时间,她总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到几乎崩溃。
或许他们每个人的感情都必将经历波折。可是对迟衡和迟以蔚来说,他们之间的波折,简直多到可以用不幸来形容了。林希经常想,她和迟衡之间真的爱过吗?她总说迟衡宠她,可是宠爱毕竟不是爱情。林希静静的看着迟以蔚的双面演技,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
五天后,苏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被推了出来安排到加急病房。所有人都知道迟以蔚“失忆”的事情,所以这时候反倒没有一个人愿意带她过来,就算是林希也根本无法探视,迟以蔚只能每天坐在自己的房间,在夜晚和林希联络打听消息。
夜里,那些迟衡派来守着苏的人总算是略放松了些,见是她也没有多加阻拦。她一派正经假装好奇的闯了进去,却像是进入另一个安静无声的世界一般,闷的让她窒息。
她红着眼眶看着这个曾经那样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正虚弱的带着氧气罩艰难的呼吸着。她不知道他的伤口究竟伤到哪儿,却只知道是在他的身体和她的心上,刻上了根本不能忽视的浓墨重彩的痕迹。
当她第一眼接触到苏现在的模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躲在别人身后的日子已经过额够多了,她本人照顾的那些时间也该一起不复返了。更重要的是,她哭的几乎绝望的想着,自那以后,她就只是迟以蔚,一个所谓的不受待见的迟家二小姐,而不再是迟衡的女人。
无论是她自己或者是别人,都再也不会有人这样认为了。过往的那四年多一幕幕的在脑海中闪过,他们之间的欢笑泪水感动真爱,都在时光中显得那么遥远而深刻,也是这时候她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其实她和迟衡之间,他们都没错,只是败给了时间。
那些年少时的誓言和决心此刻看来不外乎一场笑话,她眼前一再迷蒙,从窗户往里看着苏,然后一字一句的像迟衡道别,不是所有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你真正陪伴的那个人,他未必成为深爱着的,反而会是最不能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