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河面上没什么表现,眼睛却微微弯了起来,像是在嘲笑崇辉君的天真:“好,我等着那一天。”
崇辉君在十万大山里修养了近一个月,终于将伤养好了七八分。
这天天气格外晴朗,秋风也吹的人舒爽不已,紫河在院子里替崇辉君换纱布。
崇辉君的伤口已经结痂,紫河拿出干净纱布替他包扎上,忽然听到崇辉君出声问他:“紫河,将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紫河抬起眼帘看了崇辉君一眼:“什么将来?”
崇辉君深吸一口气,试探着继续道:“等我伤好之后,你会重回天庭吗?”
紫河手中的动作一滞,片刻之后才不急不缓道:“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这等于又将问题抛了回来,崇辉君面上显出了几分为难,他在两个念头之间来回徘徊,最终还是选择了没有私心的真话。
“还是回去的好,这次大战中你立下了赫赫功劳,天帝一定会有封赏,你的身份本来就贵重,再得了封赏就更是”
没等崇辉君把话说完,紫河便将手里的纱布扔到了他怀里:“你自己包吧,别来烦我。”
眼见紫河转身回到屋子里,崇辉君脸色发白,慌忙站了起来:“紫河!”
在一旁晒药的牡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捂嘴遮笑,又快步走到崇辉君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崇辉君这才后知后觉,忙追着紫河进了屋。
“紫河,我之前答应过你,再也不欺你瞒你,所以刚才说了那番话,那并非是我的私心”
紫河转身看向崇辉君,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哦?那你的私心话又是什么?”
“我不想让你回天庭,我想跟你在一起,咱们俩个人永远在一起”
紫河目光转向了窗外:“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回去,天帝那个人一向多疑,我若是回了天庭,他即便封赏了我,心里也必定不痛快,要是不封赏我,又怕流言蜚语损了他的英明,多少都要对我生出嫌隙,倒不如不回去
的好。”
崇辉君闻言大喜:“是,我也是这个意思,与其回到天庭,倒不如留在凡间,游遍千山万水,乐得逍遥。”
“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正好打算去青丘一趟,苏陆在大战中受了伤,我得去瞧瞧他。”
崇辉君一听苏陆二字,脸色骤然一变,嘴上却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那好 我陪你一起去。”紫河将崇辉君的反应尽收眼底,片刻之后才道:“只是去瞧瞧苏陆,不会在那里待太久。”
崇辉君眼前一亮,整个人又兴奋了起来,他冲着紫河重重点头:“嗯!”
阡陌纵横的田间,天与大地在远处连成了一线,或许是要下雨的缘故,蜻蜓在田埋上低低地飞着,紫河与崇辉君一人一匹马,悠悠地走在乡间小路上,有风吹过,将田野里的野草掀起了层层波浪。
“紫河,你瞧那边。”崇辉君似是看到了什么,指着不远处一辆嗒嗒而来的马车低声道。
紫河顺着崇辉君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瞧见了坐在马车上的熟悉面孔。
“万壑清?!”
那场大战结束后,紫河原以为万壑清身殒命消,百世功德得以圆满,应该已经飞升为上仙才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田间小道碰见这位故人。
万壑清似乎也瞧见了不远处那两抹骑马之人的身影,他微微眯起眼睛,勒紧了缰绳,朝着紫河二人的方向行来。
三人在一条十字路口相遇。
万壑清停车下马,冲着紫河施了一礼:“与真人许久未见,真人别来无恙。”
他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在头顶束成了一个冠,不过短短月余时间,万壑清的面容虽然没有太大改变,可周身的气质却与从前迥然不同了。
紫河上下打量了万壑清一番,见他果真安然无恙,嘴角扬起一个舒心的笑来:“我原本还以为道长你没事就好。”
万壑清露出一个苦笑:“受了那样重的伤,我也以为我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个人用真气救了回来。”
他虽然没有明说“那个人”是谁,但紫河与崇辉君心中却都清楚。
“道长这是打算到哪儿去?”紫河笑着问道。
万壑清扭头看了一眼垂下的车帘,神色有些黯然:“事情都已了结,我也该回白云山了。”
紫河知道万壑清提起白云山,不免会想起他的师傅和师兄,心中必然伤心,只得勉强扯出一个笑来:“道长此去向西走,我跟崇辉君却是要往南边去的,在此处碰上一面也算缘分,若道长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燃香告知于我,我一定鼎立相助。”
万壑清冲着紫河点了点头:“多谢真人,那就在此别过吧。”
紫河眼见着万壑清回到马车上,手中的缰绳一抖,马车车轮又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风掀起车帘,车内一抹白色的人影映入了紫河的眼帘。
紫河对那一头的白发记忆犹新,此时一见,心头不由得一颤:“厉昭然 他居然还活着。”
崇辉君没有听清紫河说了些什么,侧过头好奇地去看他:“你说什么?”
紫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 没什么。”
厉昭然元神已毁,如今跟凡世中人没什么两样,不过三五十年的光景便身陨命消,死后亦是魂飞魄散,万壑清既然将他藏在车内,定然是想要保他一条性命,自己又何必再赶尽杀绝呢?
想到这里,紫河深吸一口气,遥望着马车渐渐远走的背影,将目光收了回来:“好了,继续赶路吧,天黑之前要赶到青丘境内的。”
崇辉君闻言一笑:“既然如此 紫河,不如我们来赛马好不好?”
紫河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要,太幼稚。”
崇辉君挑了挑眉毛,脑中又转出一个主意:“要不这样,我们来打赌,你要是赢了我便答应你三件事,我若赢了什么也不要,好不好?”
紫河忍住笑意:“这样还算什么打赌?”
崇辉君也笑:“我摆明了偏心你,你还不高兴。”
话音未落,他便夹紧马背,长鞭一扬,沉声喝了一句:“驾!”马儿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奔驰了起来,一人一马跑出去大概有七八尺的距离方才停了下来,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崇辉君转头看向身后依旧慢慢悠悠的紫河,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来呀,紫河!”崇辉君满脸是笑地看着紫河,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额头,他的眼中似装了银河里的所有璀璨星辰,明亮的仿佛紫河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紫河嘴角浮出一个笑来,他将缰绳一勒,迎着夹杂花香的微风,朝着崇辉君的方向快马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