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的男主也很有心机,可从未将心机用在婚事上——因为觉得没必要。对他而言,娶不娶,该娶谁,都无所谓。故而当原书中的男主取出那枚拾到的玉镯作为凭记时,傅凝婉便乐颠颠地上前冒领了,至此,事情便算盖棺定论。傅凝霜无论怎样撒泼分辨,别人也只当她胡搅蛮缠,她后来的举动更是为她招致了一系列的恶感——这局棋,从一开始就输了。
眼前的这个萧世子似乎很不一样。
凝霜心中惴惴,她提起玉镯,本来是为了祸水东引,哪晓得萧易成拾到信物反而只字不提,他藏着掖着干什么,总不成是有恋物癖吧?
萧易成深邃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她,“二小姐,你还未回答我,你是如何得知的?”
事实上他心中已然有了结论,藏起玉镯,是为了避免傅家以此为要挟,落下私相授受的罪名,那毕竟是女子之物;再则,他也想试试傅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如今京中对于他被救一事众说纷纭,似乎迫着他在傅家闺秀中任选一个不可,他自然得查证清楚。
现下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那枚玉镯无疑乃眼前的女子所为,她于雪地中发现自己,又及时遣人相救,按理该占首功,可她却只字不提,反倒由着大房拔得头筹,言语里甚至帮着傅家大房分辩——她是真心的?还是欲擒故纵想引起自己注意?
萧易成这一世不打算娶妻,自然不会被这样拙劣的伎俩蒙蔽,他淡淡道:“要报恩有许多种方法,不必非得以身相许不可,二小姐未免太多情了些。”
这话说的,好像她腆着脸要嫁他。凝霜只觉浑身的血往上涌,激得她声带都颤动起来,幸好这些年大家闺秀的教养支撑了她,她勉强硬声道:“世子爷真会开玩笑,我岂敢抱有高攀之念?冲撞贵人?”
心中却已翻江倒海:萧易成这个混账,她宁愿嫁给伧夫俗子,也不愿靠近这无赖一丈之地——她怕会吐,天底下怎有这样自恋的人?
念头才一闪过,凝霜就发觉对面人惊讶地看着自己——萧易成轻轻皱起好看的眉,“你说什么?”
凝霜不禁心虚起来,小声道:“我没说话呀。”
“无事。”萧易成摆摆手,摒去那股异样之感。应该是他听错了,哪有人会当面辱骂自己?何况,对方的神色看来也很平静。
他不欲久留,简单招呼过便道:“令尊相救之恩,在下日后必将报答,绝不辱没。”
凝霜面上假意挽留,心中着实嗤之以鼻:请你圆润地离开老娘视线,最好别再回来。
这回那声音字字清晰,如在耳畔,萧易成困惑转身,就看到小姑娘乖觉的望着他,笑容可谓无比亲切。
真是撞到邪了!萧易成摇摇头,大步离开。
凝霜几乎怀着欣赏的眼光目送那风姿潇洒的背影远去,心头更是惬意无比:经过这一茬,看来她不用再为婚事费神了,萧易成摆明了不会娶她或者傅凝婉中的任何一个——这人的眼睛当真长在头顶上呢!
早知如此,先前她不该提心吊胆那些日子,如今可算轻松自在了。
凝霜在冷风中思量半日,蓦地又懊悔起来:早知道萧易成根本没有求亲的意思,她就该舍下脸皮向他讨些银子铺面,留待日后添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必萧易成也很乐意替她办到。再不然,或者萧易成大慈大悲,愿意替她说门中等八样的亲事——她和傅凝婉是前后脚生的,年纪实在已不小了,怕是家中只顾得那个却忘了她,若能由承恩公府保媒,自然更容易也更体面得多,反正她所求不高。
她真傻,真的。
这般胡思乱想着,甘珠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来,悄悄附耳道:“婢子瞧见大小姐方才去了松竹堂,却扑了一空,又追着萧世子出去了。”
难怪这丫头方才不见踪影,敢情是打探傅凝婉的动静去了。凝霜责怪地瞥她一眼,却又不好打消甘珠尽忠的积极性,只淡淡嗯了一声,“知道了。”
傅凝婉也算是豁出去了,只不过,这回怕是自取其辱。
傅凝婉两次见面皆晚了一步,心头的懊悔自不消说,从老太太院里匆匆出来,便绞尽脑汁想了个法子,决定去二门上的老槐树边守着,来个守株待兔。这么久以来,都是爹爹在外头斡旋料理,她还没跟萧世子单独碰过面呢,总得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心意才好。
就算此举略微有失体面,可她日后总归是承恩公府的人,那么,婚前有所来往也不算逾矩。傅凝婉美滋滋地想。
好容易听得脚步声传来,她忙拉着丫头站到一旁,微垂着脸,却羞答答地抬起眼眸,等着萧世子来同她搭话——凭她身上的服色,瞎子也能认出她是这府里的小姐。
无奈萧易成却胜似瞎子,明明站得恁般近,却愣是目不斜视地从她身前经过,好似将她当成寻常丫鬟。
傅凝婉呆呆站在原地,手心腻满细汗,连绢子都握不住,颓然滑落下去。
直到出了那扇铜门,淮安方忍不住问道:“少爷,适才那位想必是府里的大姑娘,您怎么也不同她打声招呼?”
萧易成声如寒冰,“无知蠢妇一流,何须理会。”
明知宫中萧皇后与步贵妃不睦,却效仿步贵妃的装束,穿那样一身衣裳——就算他此行真有结亲的念头,这下也得打消七分。为妻者就算做不到和睦宗族,至少不能给他招祸,看来这傅家大房不过徒有其表而已。
至于适才的另一位……
萧易成蓦地停驻脚步,向身后招手道:“你过来。”
淮安乖觉的上前一步,先前为了方便主子同傅二小姐说话,他有意保持距离,避免偷听之嫌,这会子当然不必了。
萧易成犹嫌不足,“再靠近些。”
淮安不禁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少爷,我……”
世子爷性子乖张,又好洁癖,从此不许人靠近身侧半步,这会子为何巴巴地要他贴过去,难不成、难不成……淮安只觉欲哭无泪,他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可身家清白,不是专供人消遣出火的玩意啊,哎,早知不该生得这副好相貌……
难怪世子爷从来不好女色,房里连个留侍的丫头都没有,原来有这层缘故在里头。淮安哀怨的想着,有心拒绝,可瞧见主子爷那张冷若寒霜的俊脸,胆子便吓细了,只得蝎蝎螫螫地踱过去。
萧易成早不耐烦,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提到身前来。
淮安心惊胆战候着,只觉自己一世清名付诸东流,可闭着眼候了半日,并未听到衣裳剥落,只见世子爷正蹙眉细听什么,神情颇为奇特。
这算什么,难不成是世子爷从哪里修来的邪法,专门吸人生魂增进内力?
淮安呆呆看着,没多会儿,就如老鹰抓小鸡一般被人扔开,但见那无情无义的主子爷拿绢子揩了揩手,淡漠道:“无事,回去吧。”
直到服侍自家主子坐上马车,淮安仍未搞懂适才那出是因为什么,细想想,似乎从分别二小姐之后,主子爷便有些魂不守舍起来——还说什么不想求亲,其实是幌子吧,是男人哪有不为美色心动的,何况傅二小姐生得实在漂亮。凭良心说,怕是宫里的娘娘也比不过呢。
看来府里很快就会多一位女主人了,淮安满怀希望的想着,要是傅二小姐能多带几个富有姿色的陪嫁丫鬟,那就更好了。
他也很想成家呢。
萧易成望着窗外出神,重生回来,似乎很多事都不一样了,他固然不愿身边多一个累赘,傅凝霜似乎也和上辈子颇有不同——这个女人,为了博得他的亲近,不惜在他的茶水中下药,可那碗药却被人掉包,最终令他命丧黄泉。
他不认为这是傅氏的错,愚蠢的女人,难免容易遭到利用。但,这辈子他不会放任身边出现任何隐藏的风险,傅氏别想再进萧家之门,当然,其他人也一样——谁都可以被人利用。
现下看来,不管傅氏是否保有前世记忆,至少她已学得聪明许多,至少不来招惹他。
这样就很好。
只是方才……想起那两句如在耳畔的脏话,萧易成终是冷下脸来。看来这女子美丽温婉的皮相之下,其实刁蛮而又泼辣,否则怎能吐露那般心声?
也是巧了,偏偏他还只能听到她的。
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觉得这篇应该算古代霸总文:女人,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