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寒抿紧唇角。
“你说啊,你说啊,你今日要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映秋的兰花指几乎要点到子寒的鼻子。
子寒显然被激怒,不顾许老板眼色的劝阻,大声道:“大伙都知道有家新开的戏院花大价钱请你过去唱戏,可是你跟戏院签了约,不敢明目张胆的走,就故意每天挑刺找麻烦,想让师父让你离开。映秋,你忘恩负义,你忘记当年你流落街头,差点饿死,是谁收留你?是谁教你唱戏?是谁把你捧红的?你扪心自问,师父为了你花费了多少财力精力,你这么做对得起师父吗?”
这番质问问的畅快,许老板要阻止都来不及。映秋气得全身发抖,狠狠地瞪了子寒一眼,扭头去看许老板,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了。没错,是有家新戏院请我过去,他们给我的银子是这里的三倍。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没有道理不过去,你们识相的就不要阻我的前程。至于许老板的恩情,唱了这么多年的戏,为他赚了那么多钱,我什么恩情都还清了。”
说完,映秋冷哼一声,拂袖绝情地转身离去。
子寒看着映秋远去的背影,气愤地道:“师父,你看看,他就是不要脸的人!”
“子寒,刚才那番话,你不该说的。”许老板愁眉不展地道。
“为什么不该说?他都那个样子了,难道还要忍下去不成?”子寒气鼓鼓地道。
许老板叹了口气,见有外人在,不好多言,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拱手道:“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诸位,让您们见笑了。”
何轻语冷眼旁观,倒也听了个明白,道:“许老板,我刚才听到那个映秋是跟戏院签了约,若他执意要走,老板可以上官府告他的。”
“夫人有所不知,新开的那家戏院的老板就是知县大人的小舅子,我就算告到官府也没用,而且他们不止要挖映秋,戏院其他几个稍有名气的戏子,他们也许了重金,一起挖走。”许老板神色黯然,“如此一来,芳华戏院就无人唱戏了。”
“与民争利,这个知县大人胆子可真不少。”一向沉默寡言的张素问也气愤地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许老板叹道。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戏院倒闭吗?”添香插嘴问道。
许老板环顾四周,眼中百绪呈现,有留恋,有凄凉,有伤心,“我四岁学艺,十三岁登台献艺,一曲成名,唱了十四年的戏,还不到三十岁,就有后起之秀取代了我的位置,各中酸楚,不足道矣。三十岁,我接手师父的戏班,靠着大家的努力,才撑起一方天地。本以为我可以让没戏可唱的戏子平平稳稳的活下去,却没想到,这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我无权无势,连自己尚且保不住,又有什么有力保住这家戏院,保住大家的衣食无忧。唯今之计,我只能带着余下的戏子们离开这里,当草班子,四处流浪讨生活去。”
添香听许老板说的悲苦,很是同情,扭头对何轻语道:“夫人,那知县太可恶了,我们帮……”
“添香!”子衿瞪了添香一眼。
添香低头不敢再多言,退到何轻语身后。
许老板眼中一亮,又黯了下去,没有开口求何轻语帮忙。何轻语唇角微扬,露出赞赏的笑容。
子寒却生出希望,跪在了何轻语面前,恳求道:“夫人,请您帮帮我们!”
“子寒,不要为难夫人。”许老板上前拽起子寒,“雨已停,夫人,请起程吧!”
“许老板,我的确可以帮你们,但是我若是也以权压人,与那知县有何分别?而且这个法子是下乘之法,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不划算。”何轻语淡淡一笑,“我倒是有另一个法子,可以让你的戏院继续办下去。”
“请夫人指教。”许老板急切地道。
“有一种戏不用唱曲,只要让一些人在台上,各扮演一个角色,用说话的方式把剧情演绎出来。”何轻语把现代的话剧搬了过来。
许老板愕然,“不唱曲的戏?那里有这样的戏,这样的戏是不会有人愿意来看的。”
何轻语笑道:“许老板,说句实话,你们唱的那些曲子,很多人都听不懂,他们进戏院不过是附庸风雅,而这个不用唱曲的戏通俗易懂,它可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懂,听得懂就会产生共鸣感,就会和剧中的人物同喜同悲,只要能把他们的情绪带进去了,他们就会愿意掏银子进来看戏。最重要的是,这个戏,不用担心被人挖角,就算被挖走,也能很快再培养一个出来。”
许老析抿唇不语。
子寒接受新事物显然比师父快,道:“师父,夫人的这个法子真不错,这样戏子就不在是戏院的顶梁柱,他们就没办法拿捏我们了。”
何轻语又道:“这戏贴近生活,以后观众群就不止是那些有钱的人家,不止是那些附庸风雅的人,城中的小家小户也会进来看戏。”
“小家小户那有余钱来看戏。”许老板苦笑道。
“若是戏院只收二十文一个座位,那么城里的小家小户一个月起码会来光顾戏院几次。”
“二十文是否太少了些?”许老板神色凝重,皱眉道。
“不少了。”赚钱时,何轻语的脑子动的极快,替他分析,“首先你的成本降低了,你无需买那么多胭脂香粉和戏服,再者,你可以在戏院增加座位,把价格分成三等,前排一两银子,中排五十文,后排二十文。其三,这个戏不需要唱,没那么费嗓子,一天可以开早午晚三场,就算每场只坐七成,许老板,你算算会赚多少银子?”
许老板粗略算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收入比过去还高!”
“如此一来,就没有人可以逼你远走他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