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帝已然回銮,之前一直陪在婉兮身边儿的语琴、颖妃、婉嫔等人,也终于都松了一口气下来。
颖妃这才回了自己寝宫去。略微歇了歇,虽则犹豫片刻,还是叫位下女子去请了祥贵人过来。
祥贵人终究是厄鲁特蒙古出身的格格,今年皇上在木兰大庆,却没带了祥贵人同去。祥贵人的母家人都是来给颖妃请安,也请颖妃转达问候,以及一些心意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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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贵人随后来到,给颖妃行完礼,刚起身就已是红了眼圈儿。
颖妃明白祥贵人的心情。终究今年这个年头,原本祥贵人怎么都应该能随驾同去的,可是皇上却没叫祥贵人去,这叫颖妃也是有些意外的。
颖妃便叹了口气,“你也别难受。你母家人都好,都叫你不用惦念。”
当嫔妃母家人的,那一应的心意说到最后,总会落实到希望自家的娘娘能在宫里早日诞下皇嗣来……这是人之常情,只是颖妃也已素知祥贵人的性子,故此这会子倒不愿意直接说出来。
颖妃忖了忖,还是尽量避重就轻道,“你母家人都说,只要你在宫里一切都好,他们便更没有不好的。”
颖妃说着叫官女子将祥贵人母家呈进的东西都交给祥贵人去,祥贵人接过,泪珠儿还是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颖妃轻叹一声,“总归皇上年年都去秋狝,你便是今年没能见着你母家人,明年也还有机会。”
祥贵人便努力地点头,急忙用手背去抹眼泪。
难得此时颖妃终于又肯和颜悦色与她说话,她这便忙更殷勤些,“颖姐姐这一路可好?颖姐姐必定见着自己母家人了吧?”
“颖姐姐回京这些天,都陪在令贵妃身边儿。虽说十五阿哥落地儿是大喜事儿,可是颖姐姐也必定劳累,这该好好歇息才是。”
颖妃便也点点头,“多谢你。”
颖妃话已说完,就等着祥贵人自己识相告退而去呢。可是祥贵人却并不急着走,而是坐在原地,含笑垂首。
“不过……令贵妃娘娘这回诞下十五阿哥,颖姐姐格外用心尽力,也是应该的。我也替颖姐姐高兴呢。颖姐姐有了喜事儿,自然也是咱们延禧宫一同的喜事儿呢。”
颖妃听得不由得蹙眉,“你这话又是打哪儿说起来的?”
祥贵人抬眸凝住颖妃,不由得一乐,“想当年我刚进宫的时候儿,也没少了跟颖姐姐去永寿宫啊。永寿宫里的许多不成文的规矩,我也是记得的。眼见着令贵妃娘娘这一年一个儿的,孩子多自然自己顾不过来,便要请其他内廷主位代为照顾。”
“如今婉嫔抚养着七公主,庆妃也曾抚养十四阿哥;那么这回的十五阿哥,自然是该交给颖姐姐您来抚养了。哎哟,这可是个皇子啊,又是今年这个年头下生的,还是宫里独一份儿……我这心下都替颖姐姐乐开了花儿去!”
“若说从前颖姐姐还在嫔位上,还只能指望抚养九公主;可是如今颖姐姐也在妃位了,已是可以抚养皇子的了!颖姐姐您不是么?”
颖妃盯着祥贵人半晌,虽有些不快,但是也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儿垂下头去。
进宫都十多年了,虽说位分已经升到妃位,可是这位分的晋升并不能全然盖过这宫中的寂寞去。
宫里的女人,谁能不希望有个孩子呢?即便不是自己所出,也可以如婉嫔、庆妃那样儿,抚养令姐姐的孩子去。
原本令姐姐之前已经透露过要将九公主托付给她的心意去,只是天意不测,叫令姐姐接连失去两个孩子去,九公主便成了令姐姐身边儿唯一的孩子去。令姐姐舍不得,她自也不能再提半个字去。
故此,此时祥贵人这话说得,倒是说到她心坎儿上了。凭她与令姐姐的情分,十五阿哥怕是可以托付给她了。
一想到这儿,颖妃终是忍不住露出了憧憬的微笑去。
若有个孩子,若有个孩子能在陪伴自己晨昏,叫自己时时能听见他的欢声笑语,能抬眸便看见他活泼奔跑的模样儿,那这后宫里的日子,自是便幸福了太多去。
祥贵人瞧见颖妃的笑,这便也笑了,“待得十五阿哥再长长,就能挪进咱们宫里来了。到时候儿我定帮衬着颖姐姐,咱们一起将十五阿哥照顾好。”
即便不是自己亲身所出,可是身边能有个皇子的分量,自是每个后宫嫔妃都梦想拥有的。
颖妃抬眸看着祥贵人,以祥贵人从前那几年的言行,这会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倒也难得。颖妃便松口气,含笑点头,“若当真有这么一天,我自是少不了要麻烦你们一同帮衬我去。到时候儿啊,咱们宫里就该热闹起来了。”
十月二十日,銮驾终于回到京师。
皇帝亲奉皇太后驻跸畅春园去,他回到圆明园,先到安佑宫行过礼,这便急忙奔回“天地一家春”来。
伸手抱起这个白白胖胖、如人参娃娃一般的儿子,皇帝欢喜之下,眼角终是闪烁起了泪花儿来。
“嗯,看这脑袋瓜儿、看这小脸盘儿……像我,真是一个小号儿的我!”
说来有趣儿,皇帝在五十岁之前,都是清秀的长条儿脸;到了五十岁,开始发福了,今年这脸看着才是双颊见丰。
而小十五啊,整个就是个小白胖子,就跟那年画儿里画的抱着大金鱼的胖娃娃是一模一样的。故此小十五赶在今年生下来,才是最像皇上的。
而小十五之前的皇子们,脸型更像年轻时候儿的皇上,都是长脸;到小十五这儿,才是个圆团团的小脸儿去,倒比其他皇子都更肖似皇上了。
婉兮也是忍不住笑,“他啊,不亏了是小十五,整个小脸儿看着可不就跟十五的月亮似的,又白又圆~”
皇帝大笑,“哈哈……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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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抱着孩子,左右看了一眼,忽地有些鬼鬼祟祟凑在婉兮身边儿来。
婉兮也是诧异,却也知道皇上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了,这便含笑吩咐玉蝉等人先到外头去候着。
皇帝这才满意地冲婉兮促狭眨眼,“……爷其实是在正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内个么,咳咳。”
婉兮也是张大了嘴,红霞沿着面颊泛滥开去,直红透了脖颈去。
她开口,不小心也咳嗽了起来,“……可是,爷就叫得了那么准儿么?”
孩子的事儿,谁敢说得清楚究竟是哪一次上“蓝田种玉”的呀?
皇帝自己却笑,嘿嘿地,有些坏,“爷觉着应该就是那个晚上。因为那个晚上么,爷有点儿,咳咳,坏……”
婉兮捂住脸,已然说不出话来了。
难为皇上自己还知道哈,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能那么坏去……
皇帝也不好意思,便自顾对着小十五傻笑,“十五,小十五,嘿嘿,可就是这么圆圆满满呢。”
“圆子,姐姐来啦~~皇阿玛,那咱们就叫小十五为‘圆子’吧,好不好?”
门帘一挑,小七一手拉着啾啾的手,另一手攥着三阿哥永璋的大格格棉锦,欢欢喜喜地蹦跶进来,甜甜脆脆地说。
永璋的这位大格格虽然是小七的侄女儿,可是跟小七同岁。便是种痘,都是两个小姑娘一起种的,一起好的。因了这个缘分,小七便跟棉锦格外要好。
今年永璋薨逝,小七便也是心疼这个同岁的侄女儿,央着皇帝将棉锦给接近内廷来,跟她一起做伴儿来。
皇帝便是高高扬眉,“圆子?”
婉兮连忙摆手,“可别介!若是叫了这个小名儿去,将来还指望不指望他瘦下来了?”
男孩子,小时候儿尽管可以白白胖胖的;中年发福之后富态一些也不打紧。可是终究在年少之时,还是应该如芝兰玉树般颀秀些才好啊。
皇帝却微微眯眼,缓缓勾起唇角,“圆子,元子……嗯,小七说得好,阿玛也喜欢这个小名儿去!”(小天子来啦,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