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安、焦虑、自我怀疑等几种情绪的相互拉扯下,江玥做了一件事情。
他起身去找来了傅鸿与的烟盒,从中拿出一根香烟,再用傅鸿与一直放在他这儿——实际上是被他偷来后、一直没还的ZIPPO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他看着滋滋燃烧的红红烟头,以及那缕随着空气流通方向流动的白烟,心里忽然生出莫名好奇心和渴望感来。
他神差鬼使地将吸住烟嘴,学着傅鸿与、易胜天他们抽烟时的模样,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咳咳咳——”不熟练的吸烟姿势,让江玥毫无意外地被香烟呛了一大口,“咳咳——什、什么啊,好苦……”
江玥急忙将香烟架在一边的烟灰缸里,半蹲下身干咳,企图咳出喉管里呛人的尼古丁味。
这样自我折磨一般的抽烟行为,反倒给了他没来由的“安全感”。他嗅闻着以往最讨厌的香烟味道,终于从味道之中,重新感受到了傅鸿与的存在。
长夜漫漫,唯有香烟陪伴。
曾经江玥不明白,为什么傅鸿与等人这么爱抽烟、嗜烟如命,现在终于明白了:是愁的。
愁的、累的,心里苦的。当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借以疏散情感时,香烟就是最好的选择。
江玥把香烟当成了安神的熏香,任由它在水晶烟灰缸内燃烧。他嗅闻着那满屋弥漫的香烟味道,终于陷入了安睡。
两日后,税务稽查局的人准时来到。和稽查局一起光临的,还有李政耀和他的小队。
那个阵仗,倒是不如江玥想象中的可怕。论可怕、吓人,肯定还是李警官第一次突袭搜查、和在喜悦酒店的缉毒行动更胜一筹。
在他们眼中,江玥是受害者、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被变态企业家害惨了的小可怜。面对江玥时,不管是稽查局的人、还是跟李政耀一班的警察,双方人马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友好态度。
李警官更是给江玥来了一套人文关怀,各种好声好气地询问江玥的心理状况、情感状况,似是害怕江玥想不开。
“都还好吧?”李警官拉着江玥,在两张小圆凳上坐下,“傅鸿与走了之后,你的生活都还好吧?”
因为要对别墅内的东西进行价值评估,下到桌椅板凳、上到天花吊灯,都不能逃过稽查人员的法眼。家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江玥和李警官只能坐小圆凳。
“嗯。”江玥乖巧地点头,“我……我没受什么影响,也没有什么想不开的。”
除了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现出对傅鸿与的关怀态度外,江玥确实没什么想不开的。真要有,那也是前几天的事儿,如今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至少还有芳姑、至少还有安安,至少的至少——他还没有等到傅鸿与回来。
再有想不开又怎样?日子不还是一样要过的。
“那就好,你没受影响就好。”李政耀松了口气,“虽然不太清楚,傅鸿与和你之间具体发生过什么矛盾,但……就你们之间签订的协议来看,他真的对你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情。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心理困扰需要疏导,你可以联系我,我会及时给予帮助的。”
“谢、谢谢你,李警官,有需要我一定会找你的。”
江玥有点心虚,忍不住低头回避李警官的视线。
“我可以好奇地问一句吗?核查完之后,先——傅鸿与会被判什么罪名啊?会……会被关很久吗?”
“我也说不准,目前看来傅悦在账目上的问题比较大,具体情况要看税务核查的情况。如果数额较大、行为严重,那可能会被判个三五年吧。
“如果数额较小、行为较轻,税务总局认为可以给予机会,那补税补罚额后释放、也是可能的。”
“真的呀?”江玥眼睛一亮,忽然来了机会,“就是说,他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有些急切了,江玥又急忙找补。
“我、我不是关心他的意思!只是我和他之间,还有很多私人的事情没有解决;他说不见就不见,让我很慌张、很是没有了思绪。”
李警官安慰性地拍拍江玥的肩:“会有机会给你们彼此对峙的,只是现在还在查账的阶段,所以有些顾不上你。
“退一万步说,就算傅鸿与有个什么罪名,那你也是受害者——有那份协议在,你是一定会有补偿的。”
“补偿?”江玥眨巴眨巴眼睛,“什么补偿?”
“你应得的补偿,目前看来,傅鸿与主要涉及两样罪名,一个是胁迫你签订不平等协议,另一个是涉嫌利用你洗钱。只要罪名坐实,那你是肯定有补偿的。”
李政耀接过同事递过来的水,送给江玥。
“就放宽心吧,等我们的结果。”
江玥没说话,拿过温水杯勉强笑了笑。
稽查对价的行动持续了两天。两天时间内,家中大大小小的物品都被翻查了个遍,江玥的物品也难逃一“劫”。
他的宝石首饰、奢侈品衣服等,统统要估算定价。
江玥想,这应该是税务局的人怕傅鸿与用购物的方式洗钱?
不清楚傅鸿与有没有在送他的东西中做手脚,江玥非常害怕这些物品被没收后、不再归还。但还好,傅鸿与给他的东西向来是最“干净”的,稽查局的人摸查了一圈都没查出问题;估过价格后、就将物品放归原位了。
这让江玥松了一大口气。
要是连那些东西都被收走了,那江玥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倒不是说他有多么喜爱钻石珠宝,而是他想尽可能地留住那些傅鸿与存在过、傅鸿与曾很爱惜他过的证据。
若是连这些证据都没有了,那江玥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寻找傅鸿与的踪迹。
结束稽查的当晚,刘挣带着下属过来拜访。
这趟过来,刘挣除了照例带上好酒之外,还带了一份精致的六寸小蛋糕。看得出来,他在很努力地照顾着江玥的情绪。
“小夫人,抱歉抱歉,因为税务稽查的事情、我来晚了。”刘挣一边给江玥切蛋糕,一边道歉不断,“一听说稽查结束,我就立马赶过来接应您了,希望您不要生气。”
“不会。”江玥接过刘挣给的蛋糕,“先生出事之后,你还这么忠心地替他办事,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你?”
“不敢不敢,这些只是我应该做的。就我和鸿与哥多年的交情而言,这都是小事了、小事。”刘挣陪着笑,好声好气问,“小夫人下一步要如何做打算?按照鸿与哥的安排,您应该是要被我接走、去广城生活一段时间的。”
“广城……?”江玥神色犹豫且为难,“要去那么远吗?”
从北到南,整整三个小时的飞行距离。要是去玩玩的也就算了,忽然要去那边居住……?
江玥接受不了。
不是不喜欢广城,而是他不愿意离傅鸿与太远。
只要还待在华安,他至少物理距离上是和傅鸿与接近的;只要想到他和傅鸿与还在同一个城市,他的心里就会好受许多。
刘挣点了点头,解释这样做的理由:“这是鸿与哥的嘱咐。傅悦被查封后,华安内有不少势力对傅悦的财产虎视眈眈,小夫人若是继续留在华安,难免会被这些斗争殃及。
“我是广城发家的,在广城有不少势力。带小夫人到广城生活,一是能远离华安这边的纷扰,二是我有足够的势力和人脉、能很好地保护小夫人。”
刘挣的话不无道理。如今的傅家不是原来的傅家了,只是一具残破的躯壳,人人都想来掏空一把、顺势踩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