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已修】 从未喜欢。…(1 / 1)

或许是因为今年的冬天格外冷,赵曳雪站在窗边,手指冻得青白,透过半开的窗扇,她听见远处传来笙箫鼓乐之声,隐隐约约,一派热闹,于是更衬得此处凄清幽冷。

冷宫门庭寂静,有几只鸟雀敛翅落下,在斑驳的朱漆宫墙下啄食着草籽,不时发出零星的啾鸣,冷风从半开的窗扇溜进来,刀子一般的锋冷,吹得人心头微窒,赵曳雪忍不住小声咳嗽起来。

庭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很快,门被轻轻叩响了,如今这情形了,谁还会来这冷宫?

赵曳雪心头疑惑,去开了门,却见碧衫的宫婢站在门口,上上下下打量她,仿佛大松了一口气:“娘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是她的贴身侍女玉茗,赵曳雪微讶:“你怎么来了?”

玉茗小声道:“奴婢实在不放心您,悄悄溜过来的。”

闻言,赵曳雪心中一暖,她想了想,道:“我在这里挺好,你还是回去吧,别被人看见了。”

玉茗却不答应,径自入了屋子,打量这清冷的宫殿,眉头皱成了个川字,惊道:“这里这么脏乱,灰都积了三尺厚,连个火盆也没有,娘娘还说挺好,骗奴婢的吧?”

她说着,便挽起袖子收拾起来,一边还催赵曳雪:“这里不干净,娘娘先出去吧,等奴婢给您收拾好了再进来。”

赵曳雪不动,反而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我如今只是一介阶下囚,并不是你的主子了,也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事情。”

玉茗一愣,她的眼圈儿顿时红了,有些无措地道:“怎么、怎么就不需要呢,您一个人如何应付得来?”

不等赵曳雪说话,她便抢着道:“当初奴婢被太后娘娘责罚,若不是您求情,奴婢早就没了性命,在奴婢心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您都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的恩人,如今娘娘说这些话,是想让奴婢做一个无情无义,捧高踩低的小人吗?”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呜呜地哭着,似乎十分伤心难过,这让赵曳雪手足无措起来,她只好轻轻搂住婢女的肩膀,道:“我没有这样想,你别哭了。”

她拿了帕子给玉茗拭泪,玉茗语带哭腔:“奴婢自己擦。”

赵曳雪等她止了哭声,才轻叹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心。”

她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如今我落得这个地步,你来这里,恐怕会招来灾祸。”

玉茗闷闷地道:“奴婢会小心的。”

她说完,吸了吸鼻子,又开始继续打扫起屋子来,这里毕竟是冷宫,闲置了许久,到处都是尘埃蛛网,玉茗把窗打开了,催促赵曳雪去门外:“灰尘太多,怕呛着娘娘。”

赵曳雪便站在窗前,看她动作利索地忙里忙外,玉茗一边打扫,一边絮絮道:“奴婢听说这昭太子竟然在皇极殿摆宴,把御膳房的酒窖都给搬空了,一群大老粗凑在一起饮酒作乐,闹哄哄的,这些个北人就是没有规矩。”

闻言,赵曳雪也是微怔,皇极殿是梁国帝王上朝、与臣子商议国事的地方,平日里宫人路过都要放轻脚步,毕恭毕敬,没人敢在那里高声话语,更别说饮酒谈笑了。

玉茗只觉得昭国人没有规矩,而赵曳雪却明白,此事应当是北湛故意而为之的,在一个国家最为庄严肃穆的地方举办庆功宴,这是胜者对战败者的蔑视与羞辱。

她自言自语道:“倒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声音很轻,玉茗没听清楚,继续抱怨道:“您是咱们梁国的皇后娘娘呢,他们进了皇宫,却让您住在这样的地方,实在是过分。”

“玉茗。”

赵曳雪唤她,玉茗手中动作不停,抬眼望过来:“娘娘怎么了?”

赵曳雪提醒道:“以后不要再叫我皇后娘娘了,也……没有梁国了。”

闻言,玉茗有些无措,过了一会才小声道:“是,奴婢记下了。”

她收拾的动作迟缓了几分,情绪似乎很低落,赵曳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努力地岔开话题:“等昭国大军离开的时候,宫人或许会被遣散,你就能回家了。”

玉茗果然有些高兴,又道:“那娘——主子您呢?”

然而赵曳雪也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她摇摇头,道:“走一步看一步。”

玉茗仔细地擦拭着窗棂,一边担忧地道:“这些昭国人粗鲁无礼,可别冲撞了您,那昭太子也不知是个什么脾性,凶不凶狠。”

她忧心忡忡地蹙着眉,赵曳雪想了想,才道:“他……不凶,对亲近的人温柔,对有仇的人冷酷。”

闻言,玉茗讶异地道:“您怎么知道?”

赵曳雪笑了笑:“我从前与他是旧相识。”

玉茗一怔,随即想起什么,恍然道:“是了,奴婢听人说过,这昭太子曾经在庄国做过质子,他一定是认得娘娘的!”

她说着便激动起来,又忘了赵曳雪之前的叮嘱,惊喜地张大眼睛,道:“若真是如此就太好了,娘娘有救了!”

谁知赵曳雪面上并无喜色,甚至透着犹豫迟疑,玉茗隐约觉出几分不妙,收了笑:“怎么了?”

“虽是旧识,不过……”赵曳雪看着自己的婢女,有些无措,尔后踌躇道:“不过当年我欺骗了他。”

玉茗:……

还未等她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被推开,几个宫人踏进来,大约因为赵曳雪身份的缘故,他们的姿态十分恭敬,道:“皇后娘娘,请。”

赵曳雪没说话,玉茗先是警惕起来:“你们要做什么?”

领头的宫人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昭太子殿下有请,请皇后娘娘不要耽搁。”

一听说是那个昭太子的命令,玉茗的心就提了起来,顾不得打扫屋子,拉住赵曳雪的手,神色中有藏不住的紧张,小声道:“主子,他……他不是要寻你的仇罢,你们是有什么过节?”

赵曳雪也不确定,在去往皇极殿的路上,她仔细地思索,自己与北湛有什么过节,然而想来想去,无过于她当初对北湛亲口说了那一句,从未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