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我回去拿!”
玉茗抬头看了一眼,顿时面露震惊之色,道:“主子,那是……”
赵曳雪循声望去,说话的人身形瘦削,被一个彪形大汉反拧着双手,活像提着一只弱不禁风的鸡崽子,他满脸惊惶,拼命地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不住恳求。
那姚二娘子冷笑一声:“回去拿?你当老娘是傻的?”
李珏苦求无果,急得四下张望,目光不期然与赵曳雪对上,他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眼中迸出狂喜的光,高声道:“阿雪,阿雪,救我!”
赵曳雪没动,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李珏不察,只急切地叫她的名字,一声声唤着阿雪。
姚二娘子审视般地盯着赵曳雪打量,问李珏道:“她是你什么人?”
李珏忙解释道:“是、是我的妻子。”
姚二娘子哟了一声,看了看赵曳雪,又扫过李珏,笑道:“哎呀呀,二娘子总算是知道,常说的鲜花插在牛粪上是个什么模样了,你有这样漂亮的娘子,还来花楼里嫖?”
李珏神色讪讪,唤道:“阿雪……”
他们这一行惊动了不少人,就连对面的茶楼都开了窗,探头来看热闹,赵曳雪眉头微蹙,走上前去,没看李珏一眼,问姚二娘子道:“他欠了多少钱?”
姚二娘子笑吟吟地比了一个手势,道:“喝酒吃菜嫖姑娘,一共去了二两银子。”
李珏急忙辩解道:“不是我,那都是别人要的,我没嫖!”
姚二娘子翻了一个白眼,刻薄道:“不是你还有谁?”
赵曳雪取了二两银子交给她,姚二娘子立即转怒为喜,两眼放光地接了银子,高兴道:“哎哟,还是小娘子爽快!”
她哈了一口气,擦了擦那枚银子,美目一转,让下属放开了李珏,对赵曳雪笑得殷勤:“小娘子,二娘子劝你一句,你这夫君来喝花酒,身上却连二两银子都掏不出来,实非良人,你呀,还是赶紧跑吧。”
闻言,赵曳雪只淡淡地道:“我早与他和离了。”
姚二娘子娇笑着一拍大腿,冲她眨了眨眼,道:“小娘子果真是清醒人,有情有义,这臭男人啊,实在配不上你,不过无妨,咱们盛京里的好儿郎多的是,二娘子改日帮你瞧瞧,若有好的俊的,也给小娘子你牵个红线。”
赵曳雪听罢,十分认真地颔首:“那就先谢过二娘子了。”
姚二娘子咯咯笑起来,带着打手施施然回楼里去了,门口一时间只剩下了赵曳雪主仆和李珏。
李珏衣裳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嘴唇青白,低声唤道:“阿雪……”
赵曳雪打断他:“别叫我阿雪。”
李珏立即噤声,不安地看着她,陪着小心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赵曳雪冷笑道:“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李珏呐呐不敢言语,赵曳雪扫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李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跟了上去,赵曳雪顺着长街走,挑了一家文房四宝的铺子进去,买了一份笔墨,往桌上一铺,对李珏道:“再写一份和离书给我。”
李珏虽然不解,但见她脸色不愉,不敢多问,只是照着写了一份,赵曳雪吹干墨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让他按了指印,此外半句话都没有多说,扔下李珏扬长而去,毫不留恋。
……
揣着新鲜的和离书回了听雪斋,赵曳雪觉得头有些隐痛,索性窝在床上睡了半日,再醒来时,发现天都黑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点灯。
她坐起来,轻声唤:“玉茗?”
无人回答,仍旧是静默,这有些反常,赵曳雪心中疑惑,往日里要是无事,玉茗绝不会离开她的。
这么想着,她披衣而起,正准备从下床,忽然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赵曳雪吓了一跳:“什么人?!”
那人揽住她的腰,哑声道:“是孤。”
赵曳雪这才放下心来,疑惑道:“怎么没点灯?”
空气沉默了片刻,灯烛就被点亮了,北湛就坐在桌边,吹熄了火折子,暖暖的烛火光线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流畅漂亮的线条,仿佛一挥而就的画,略深的烟灰色眸子在灯火中显得深暗,沉默地望着她。
赵曳雪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是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道:“你怎么了?”
“没事,”北湛倒了一盏茶,试了试温度,推给她,口中道:“孤听下人说,你睡到现在还未起。”
赵曳雪正好有些渴了,接过茶喝一口,道:“我只是有些困罢了,没什么大事。”
北湛唔了一声,仍旧是望着她,目光深深,赵曳雪被他看得浑身都不对劲了,低头打量一眼,衣裳也穿得好好的,没什么问题,只好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北湛薄唇微勾,眼里却没什么笑意,道:“孤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赵曳雪茫然道:“什么事——”
她话未说完,只觉得头忽然重了起来,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晕乎乎地往前栽去,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暗色的厚布,什么都看不清晰,直到下一刻,她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清冽如雪的气味将她整个笼罩起来。
在赵曳雪的意识失去之前,她听见男人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冷地道:“孤在想,你准备了这么久,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