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佛塔一游(2 / 2)

「瞧见那座佛塔吗?我弟弟就在那里等我。」

马鞭往天空点两点,阿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好不容易从西下的夕yAn边边分辨出佛塔的轮廓。

他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北方草原上竟有佛塔?笑话吗?这里再往北去,不就是北戎人的圣山?」

「一百年前泽披和尚带领十八徒儿从南方深入草原弘扬佛法,他在附近结草芦,教牧民耕种医药,Si後化作舍利子,受过他恩惠的牧民便自发为他建筑佛塔为墓。」

若当日传教时再往前三百里,踏入蔡靱部的地界,别说结芦起佛塔,只怕连舍利子也会被那些狼民化作飞灰,也许是大和尚确实受佛祖保佑?凤别心里想着之余,一边耸耸肩头。

「和尚选地点选得好,人也能言善道,竟说动了附近碧昆连部的少主出家剃度,差点没把他阿爹气Si,但做父亲的总是扭不过儿子,唯有尽力扶持保护,到後来有圣母皇太后暗地笃信佛教,佛塔便一直保存下来了。」

「先不提那位可怜的老父亲……你弟没问题吧?」夕yAn余晖璀璨如h金,阿齐却不由得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小弟弟感到忧虑。「草原入夜,有狼吧?他一个人行吗?为甚麽不叫他在猎g0ng等你?」

「狼没这麽早出来。」就算明知道他已经起疑,凤别还是泰然自若地避开猎g0ng的话题。「自从你在上京对我说,我娘在魁首山附近,我便想到泽披和尚的故事,当年受过和尚恩惠的牧民都Si了,佛塔早已荒废。」

「等等!」越听越古怪,阿齐忍不住勒紧马繮,问。「你到底想做甚麽?为甚麽要找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会合你弟?」

凤别别过头去,注视前路,眸子幽森黑暗——律刹罗总说他薄情,确实有点道理。

他迳自扬鞭催马,一路赶往佛塔。

策马穿过道路两旁的巨石,马蹄渐渐放慢,细微的马嘶声入耳,他游目後停在左手边的矮树上,一匹系着绿飘带的母马停那里徘徊,与绑在树下的小马脖颈交叠厮磨,神态亲密,

随後而来的阿齐见到两匹马,顿然会意。「原来是子母马,难怪你这麽肯定你弟找得到路。把儿子绑住,母亲自会寻来,这便是母子连心……」他感慨地叹了口气,凤别却觉得话里不知为何透着一GU令自己不安的味道,骤然出神。

阿齐跳下马,点起火把,仰首看着不远处宏伟的佛塔群,倒cH0U一口凉气。

「怎会这麽多?」

凤别把马系好,吃力地从马背抱起青娘,反问。「怎麽不会?」

「让我来吧!」见他吃力,阿齐走过来帮忙,把火把递给他。「帮我拿一拿!」

「……」看着他出奇地自然的动作,凤别犹疑半晌,终於把手从青娘身上收回来,接过火把,看着他把青娘托上肩膀,轻巧得彷佛不费一点力气。

「还好你娘未醒,不然瞧见你把弟叫到这里,说不定会再晕一次。」

「她没你想像中软弱。」凤别摇摇头,说。「多半是这些天担惊受怕,水土不服,再加上蓦然见到那麽多Si人,才会晕过去。」

阿齐说。「水做的nV人,若我家中几个能学会一半也好。」

「她不是……」本来想说甚麽的凤别,瞧见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很乾脆地拉开话题。「我弟弟应该在草芦等我,那里有两个和尚,我都打点好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出发。」

律刹罗应该已经发现他逃走了,但戎帝刚刚遇刺受惊,绝不肯放他离开,无论追捕、审问、查证,万事都要等他决断,他肯定分身乏术,只能命下面的人追踪,而这次带来几个的虎卫小头目都与他有交情,多半不会认真追捕他,等律刹罗脱身,最早也是明昼,到时时机已过,律刹罗的布防会在南方,自己偏偏向西走……

默默描绘出规划好的逃走路线,嘴里和阿齐解释起佛塔的由来。

「一开始确实只有一座佛塔,但後来跟随泽披和尚从南方来的徒弟陆续登乘极乐,还有碧昆连部少主呢?他和一众随他皈依的下人奴隶Si後都葬在这里!」

阿齐打趣道。「这麽说来一座佛塔便是一个Si人……想想还真恐怖呢!难怪大家都不愿意过来!」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穿过由石块堆砌起来的佛塔,夕yAn已经不留痕迹,在火光映照下,黑幢幢的佛塔突然便显得Y森诡异。

凤别浑身激灵,看着阿齐毫不犹疑踏出去的脚步,一GU冲动涌上心头,冲口而出。

「我准备离开!」

视线里JiNgg的背影凝顿,阿齐歪一歪脖子,侧头,嘲道。「离开?有通知人的叫离开,没通知的叫逃走。」

反应平静,显然早有预感,凤别有些内疚地避开他斜睨过来的目光,轻轻道。「你走吧……至於报酬,你去找札尔不丹,他会加倍付你。」

上前两步,伸出手接过青娘,阿齐看似配合地弯身,嘴巴凑近他耳边,说。「就算我想走也走不了,你听听四周。」

凤别立刻摒息静气,竖起耳朵,听见秋风从石缝间呼啸穿过,虫子唧唧切切,彷佛寻常静谧,却又出乎寻常地安静沉重。

冷汗从他後背顺着肌r0U流下去,阿齐把手指放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掐住臂r0U,高声说。「一倍不够!得b说好的报酬再加两倍。」

紧接着用此才听见的音量说道。「我数三声就跑。」

凤别的眼神移向青娘,刚张嘴,便被他抢先截住。「我顾着她,一起跑,你别管其他。」

两人的眼神对视在一起,凤别清楚见他眼中的坚定自信,很快镇定下来,颔首同意。

一、

二、

三!

凤别旋身奔跑,凉风擦过发丝,化作cHa向脸颊的细刺,心脏随着极限绷跳,晕眩里周遭境物模糊不清,视线里只剩下绑在树下的战马。

彷佛只是眨肥眼,又好像一辈子那麽久,右手扯开绳头,靴尖踩上银蹬,左臂扶上马鞍,身子借力而起,袍摆倏扬,如燕子轻巧落在马背,同时双腿已夹紧马腹。

Ai驹顷刻长嘶扬蹄,眼看便要如箭脱弦而去,背後蓦然响起掌声。

「很好!在战场上也不见你反应这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