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带来的刺骨寒意向来让人难以忍受，况且是对一个身Tb常人更弱的百结而言更是堪称一种煎熬。纵然关上所有门窗，室内点燃火炉缩在角落却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四肢温暖起来。百结垂眼缓缓动了动自己僵y的手指，他环抱着双腿并将自己的脸埋在手臂中时也落下一抹无声的叹息。

鬼使神差下，百结除了关於「碧煌」的事情做隐瞒之外，可以说几乎将自己的过去全数告诉墨烯──故事告一段落，他们陷入了冗长的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直到最後百结表示自己有点不太舒服想早点休息而独自来到廊道尽头的房间，这才有些後知後觉地想着为什麽会把自己心底最想遗忘的黑暗告诉眼前这个认识不过短暂时日的恶魔。

说他恶魔，其实自己也不是人类……百结甚至连自己究竟是什麽都不清楚。从他有意识开始，他就一直被碧煌灌输「你是我最优秀的作品」的念头，他的世界构筑甚至只有碧煌一个人。

为他而活，为他战斗，为他牺牲，为他奉献，然後为了他倾尽一切燃烧己身──即使百结很清楚自己该为碧煌做什麽，也明白碧煌赋予自己能力和存在价值的意义，但这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纵然他被剥夺部份感情，他却还是矛盾地保有自我思考的能力，而这份思考也带给他更多冲击以及对碧煌产生质疑。

百结想要为了碧煌以外的理由而活──就算是武器，甚至於只是一个傀儡，他还是想要有自己的思考和感情，甚至想追求那份存在於夹缝间的自由。

浑浑噩噩的意识当中，百结隐约听见了敲门的声音。他抬头茫然看着烛火倒映於门上的影子，一边想着墨烯走路还真是完全没声音，一边也想着这个时候墨烯来这边要做什麽。

是对於自己刚才说的故事有质疑，所以来问自己吗？

还是对於自己是「异端」而和大多数的恶魔、魔物以及人类一样，对自己产生厌恶与排斥？

「百结……还是我应该叫你祈？」墨烯清冷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过於平淡的声音让百结难以判断他的情绪，「关於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我相信你。」

「！」

「曾经徘徊於生Si交界而被交换回来的人，即使被称作异端，那又如何？」墨烯向来不擅长言词，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想法是否能顺利地传达给对方，只是他觉得现在的他得这麽做，只因那诉说着自己过去的百结看起来太过茫然无助，就像是被掏空一切的人偶一样无所适从，「你靠着自己的意志做了选择，为了水无月紫苑甘愿从荧惑祈成为水无月百结，也甘愿为了那个nV人成为筹码而留在这里。无论你的选择正确与否，这全是你的意志而不是被任何人g预所致。」

墨烯深呼x1一口气，轻靠在门边的手缓缓收紧，然後认真地再度开口。

「如果水无月百结活下去的理由是水无月紫苑」墨烯慢慢地闭上双眼，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也轻轻地张开手贴在门上，「那麽，你是否想过重新给予荧惑祈活下去的理由？」

「！」

百结错愕地起身看着眼前那扇门扉，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麽反应，只能愣愣地盯着那抹影子。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把门打开吧。」

「……」

「在我身边，就算做回荧惑祈也没关系。我对自己的力量有足够的自信，就算你真认为自己会为周围的人带来灾厄，我也不会因此被击垮。」墨烯突然想到自己似乎跟这个人很像，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最初就被他x1引了也说不定，「我们都是背负黑暗的人。你是异端，我又何尝不是？」

「！」

「我继承了被放逐的前任魔王血脉。他的血脉虽然高贵又强大，却也象徵着背叛魔界的大罪——罪人的枷锁让现今的魔界既需要我们一族，却又因为恐惧而想将我们除掉。这样一想，我们的立场不也很相似吗？」

所谓的同病相怜，也许就是如此吧？

百结恍惚地走到门边。他不知道门後这个恶魔说的话是不是能够相信，也不知道自己一旦打开这扇门接受墨烯时，自己为他带来的灾厄又会是如何无法想像的可怕。

手指轻触门扉，只差那麽一步就能将这扇门打开，然而碧煌带给百结的恐惧却让他在失去勇气进行下一步。他深呼x1一口气，望着门的後方那抹始终静静等待他的人影，最终缓缓地开口。

「和我牵扯太多，只会为你带来更深的黑暗，光明与自由也将远离而去。」

「我本来就是存在於黑暗的种族，光明对我而言本就不是我所追求。至於自由，我想要的东西就会用自己的双手去获取，哪怕有障碍也会一一突破。」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某些原因站在你的对立面，对你做出形同背叛的行为，那也没关系吗？」

「如果有那麽一天，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同时也会认真地面对你。」

百结微微地蹙起眉间，他咬牙几度想说些什麽却始终说不出口，直到最後才又将最後的问题问出。

「就算……直到最後，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不是你，而我将会为了守护某个人事物伤害你，那也没关系吗？」

沉默蔓延於他们之间，百结知道自己的问题相当现实而残酷。然而对於现在的他而言，他无法保证碧煌会什麽时候再度进行g涉，而这份g涉究竟会不会伤害到紫苑或是墨烯。

也许这麽说有些可笑，但他确实不想再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再伤害任何对自己好的人。

即使自己以异端的身份回来，却始终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的父亲悠也好。

明知道自己会为他们带来不幸，却还是义无反顾迎接他成为新家人的紫藤和凌霄也好。

一次又一次，对自己伸出双手，总是露出温暖笑容包容自己的紫苑也好。

这些他所珍视而想守护的人们，最终却都因为自己Si亡甚至陷入危险之中；他曾经以为能以力量守护的一切，最终却也毁在他的力量之中，无论是什麽，他什麽都留不住。

与其最终还是会迈向毁灭，不如一开始就先将自身的存在给抹除。

明明早已下定决心了，然而百结的心中却还是存在犹豫和渴望──他能够以水无月百结的身份活下去，但是无法掌控一切和没有任何力量的身T对他而言却无法在关键时刻守护自己心中的意念。

他知道自己很矛盾，矛盾得可笑，矛盾得痛苦，也矛盾得可悲。

「即使如此，也没关系。」

如同叹息般的话语轻轻地自门後响起，百结瞠大双眼难以反应，他没想过那名高高在上的恶魔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语──他慢慢地拉开门，当两人的视线交会之时，百结也呢喃般地问为什麽。

为什麽要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都会是对立面的存在，为什麽要对一个可能造成威胁的人那麽好？

是因为他知道自己T内的「心脏」代表的意义，还是其他什麽原因才会如此吗？

墨烯静静地看着百结，而後他试探X地伸手轻轻触碰百结的脸，直到温热的YeT落到墨烯的手指时，墨烯也认真地开口。

「b起Si亡，无尽的黑暗更令人绝望。我知道你不想面对，但有时候那些过往反而会让你更加强大。所以，在你找到理由之前，我会用我的方式守护你，不会让你独自一人面对无尽的黑暗深渊。」

明明这个人的声音是如此冷淡，但是话语中蕴含的坚定和温柔却又让自己彷佛在溺水之中抓到浮木般安心。百结的手颤动了一下，而後慢慢地伸手抓住了墨烯的背，慢慢加大的力道以及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肩膀所扩展开的温热都显示着他的心情相当激动。

墨烯慢慢地闭上双眼，环住百结双肩的力道蕴藏着安全感。在这一刻，两个背负黑暗而伤痕累累的灵魂互相依偎，就算是处於孤冷的寒夜之中，他们也能成为对方那盏持续向前的微弱灯光。

「……」

望着室内的氛围，赤蝶静静地退居於黑暗之中，原本想将不久前荆棘传过来的讯息告诉墨烯的他只是选择先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哪怕只是短短的时刻，也总b什麽都没有要来得更好。

赤蝶抬头望着天空不曾间断的降雪，他微微眯起双眼，不曾为谁祈祷过的他此刻却希望守护着魔界的魔神大人能够倾听他所求。

「魔神大人，请守护我们所侍奉的主人们。即使面对中枢塔的试炼，也能平安通过。」

就算那将是残酷无b的险境，也将会是足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他还是希望墨烯和雪花能够顺利活下来。

赤蝶轻轻地闭上双眼，而後叹息般地呢喃。

「请您……」